潘敬轻轻一笑,显得十分从容。
他现在看明白了,此事顺势而为,有很大可能顺利通过。
周鹗点了点头,问道:
“那大人的意思是?修还是不修?”
“本官来都司将近两月,一直忙的便是此事,哪有不修的道理,
现在陛下的大印就刻在奏疏上,就算是我们不修也不行。”
“说得也是,既然朝廷都已经准允了,
那都司就好好做准备,
等钱财一到,立刻开工,潘大人觉得如何?”
潘敬眼中诧异一闪而过,对于周鹗如此好说话有些意外,
不过旋即产生一股喜悦,
认为自己从外部破局的法子起了作用。
“自然是可以,这段日子衙门要筹措钱粮,开始修路的准备工作,
本官会写信给北平行都司的陆大人,
请他派人前来帮扶修建水泥工坊,做工程测算等一些工作。”
潘敬见有人面露不满,心中冷笑一声,补充道:
“北平行都司终究是先行者,我等要好好学之,没有必要走弯路,
对接北平行都司来人的事就交给许大人,
恰好你也与大宁中人相熟,做起事来方便。”
潘敬看向许成,三言两语就将最重要的接洽一事定下。
许成有些意外,但他没有拒绝,而是快速开口:
“是,大人!”
这时,有人想要说话,但潘敬抬手制止:
“对于修路一事,都司要学的还有很多,
诸位大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要做好准备,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啊。
一旦修建顺利,咱们辽东也将迎来繁盛,
到时候商贸往来畅通,未必不能成为塞上江南!”
时间流逝,眨眼就过了三日。
这一日,潘敬美滋滋地来到都司衙门,
看着悬挂在门头上的红灯笼,满意地笑了笑。
这三日,是他来到辽东最舒坦的三日,
这种如臂指使的感觉,
让他第一次体会到手握大权的威势!
以至于他觉得冬日的寒冷都不重要了,甚至人都年轻了几分。
也难怪常有人说,权力会让人变得年轻!
潘敬刚踏入衙房,正准备泡一壶热茶,享受这难得的舒心时刻,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冲了进来,
踉跄着扑到潘敬面前,声嘶力竭地喊道:
“大人,不好了!辽阳中卫以及屯卫哗变了!”
潘敬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觉脑袋“嗡”的一声,
仿佛被重锤击中,原本红润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双眼瞪得极大,满是难以置信。
他一把抓住传令兵,声音尖锐地吼道:
“你说什么?哗变?”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哗变?”
传令兵喘着粗气,满脸惊恐地说道:
“大人,那些军卒们说,
他们的过冬所用根本就没发,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军械甲胄也都破旧不堪,好多都坏了没法用,都司一直拖着不给换。
还有那军饷,都欠了好几个月了,大家家里都等着钱过活呢。
结果,不知道谁传出了消息,
说都司要四十万两银子去修路,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这下子,军卒彻底炸了锅,直接就反了!”
潘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差点站立不稳,身旁亲卫赶忙上前扶住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情况如何?有多少人参与了哗变?可有伤亡?”
传令兵带着哭腔说道:
“大人,辽阳中卫驻地已经打成一片了。
好多军卒都拿着武器,见人就杀。
城外屯田卫那边也乱了,不少人往城里冲,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人数肯定不少!”
潘敬只觉得头晕目眩,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大声喝道:
“备马!召集人马,随我前去平叛!”
很快,潘敬带着一队人马匆匆朝着辽阳中卫驻地赶去。
一路上,他心情沉重,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
这哗变之事若处理不好,
不仅他的前程毁于一旦,整个辽东都司也将陷入大乱。
尤其是在这等关键节点!
甚至,潘敬心中还有一些不好的念头,
早不哗变晚不哗变,偏偏这个时候哗变,
若说其中没有鬼,他自己都不信!
当他们赶到辽阳中卫驻地时,眼前景象让潘敬触目惊心。
驻地内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
军卒手持刀枪,四处乱砍乱杀。
一些营房已经被点燃,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
鲜血染红地面,迅速冻成冰块,
在寒冷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潘敬勒住缰绳,看着眼前混乱场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都给我住手!我是都指挥使潘敬!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然而,他的喊声在嘈杂的喊杀声中显得微不足道,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突然,一支箭从人群中射来。
“嗖”的一声擦着潘敬的耳边飞过。
吓得他身旁的亲卫们纷纷拔刀,将他护在中间。
这时,一群哗变军卒发现了潘敬等人。
“潘贼在那!”
“杀了他!”
他们怒吼着,挥舞着武器朝这边冲了过来。
潘敬心中一惊,赶忙喊道:
“迎敌!迎敌!”
亲卫们迅速组成人墙,将潘敬护在身后,与冲过来的军卒厮杀一团。
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潘敬看着眼前战斗,心中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这些军卒竟然如此疯狂,完全不顾后果。
“城防军!城防军怎么还没来!”
“你们不要执迷不悟!”
“本官知道你们受了委屈,本官初来乍到,还不知其中端倪。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
如此大动刀戈,坏的是你们自己与家人!”
“叛乱者,夷三族!”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须的军卒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手持一把大刀,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大声吼道:
“潘贼说得好听!我们受冻挨饿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们等着军饷养家糊口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现在倒说要跟我们商量,早干什么去了!”
“杀贼!”
潘敬看着眼前这个愤怒军卒,心中暗叫不好。
若不能稳住这些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
“本官知道你们有难处,衙门并非不顾你们的死活。
至于过冬用品、军械甲胄和军饷,
本官一定会尽快解决,给大家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茫茫人群中突兀出现了一个锐利光点,
箭矢呼啸,刺破冷风,破开了茫茫白雪,朝着潘敬而去!
“小心!”
许成刚刚赶来,见到这一幕,不禁目眦欲裂!
潘敬也察觉到了箭矢,脸色一肃,
他用尽浑身力气,向右狠狠一扭。
“扑哧!”
箭矢狠狠地钉进了潘敬左肩,一声惨叫,潘敬坠马倒地
“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