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以为袖手旁观,奸贼就会被放过?真是天真可笑,他们只会急不可耐的落井下石,等待着使君的也将是流放或者斩……”王寿何曾被人如此露骨的呵斥过,然而他却半分怒意都生不出来,只觉到了深深的羞愧。是啊,他是懦弱,他是谄媚,他是甘愿唾面自干。但世事偏就如此,谁让他生在了寒门之家,没有身后的家族可以依托,没有强大的后台可以依仗。
秦晋心下疑惑,进入最后一进院落,只见东侧的厢房内灯火通明,进去后却发现别有洞天。看似不大的屋子里竟还有一道隔墙暗门,一条幽深的地道斜斜的通往地下。
“找是找到了,却不知哪个是……”
裴敬立时又大声喊了一句。
直到秦晋的身影快消失在京兆府正门时,王寿才又遭雷击一般的从地面上弹了起来,呼号着:“中郎将等等,等等我!”
“主人是轻车都尉,今日的确送来了一个女人,刚刚已经被送到了冯府中!”
在秦晋以往的所有敌人中,崔安国也好,杨国忠也罢,没有一个人会如此的愚蠢而变态。因为这么做,除了能解一解心头之恨,对现实毫无补益。
与此同时,王寿死死抓住了秦晋的袍袖,说什么也不肯松开。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与秦晋是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个出了事,另一个也逃不掉。
后院显然也有人在抵抗,不过这在秦晋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下令强攻之后,便来到被活捉的十一人面前。
如遭雷击的王寿双手顿时便软了,松开了秦晋的袍袖。秦晋趁机快步离开,再也不理会这个失魂落魄的京兆尹。
秦晋的声音斩钉截铁。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王寿又急急阻拦。
“该死!那个田舍翁呢?给老子打杀了!”
裴敬神情古怪的来到秦晋面前。
秦晋心头顿时一紧,问道:“何时送的?”
秦晋问道:“可找到人了?”
……
若非那田舍翁一力推荐了这个如似玉的小娘子,又岂会有今日之祸?
很快,随着一个个女人被送上来,整个厢房后院便响起了一片涕泣之声。
冯昂顿时心惊不已,想不到竟被对方杀了个回马枪。他虽然此前有持无恐虚张声势,然则也知道只要那些丑事一旦大白天下,便是亲叔叔也救不了自己的。
短短的一盏茶功夫,神武军军卒在前院共抓获了十一人,当场击两人,毙缴获横刀十把,三石弓四把。
裴敬本还想上去敲门,秦晋却将他叫住。
“都愣着作甚?召集所有人,随中郎将去拿人!”
秦晋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怕打草惊蛇,便有了这个主意。裴敬深以为然,便又带着人翻墙而入,然后将宅院大门四敞大开。
裴敬失去了耐心,命人翻过了坊门,砸坏铁锁,这才将坊门打开,神武军巡察禁军鱼贯涌入,不消片刻功夫就将密信中所言的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说话的功夫,神武军已经冲进了后院,将负隅顽抗的一干人等或击毙,或俘虏。
俘虏们也意识到这些人不是盗贼强人,否则便不会有这种恐怖的战斗力,又明目张胆的冲了起来,一个个立时都面如死灰。私藏弓弩与谋逆同罪,他们当然也知道。
“莫要跑了反贼!抓活口!”
他也曾想过,这会不会是自己的敌人在暗中做了手脚,然而,又否定了这个念头,谁会蠢到用一个女人的生死安危来报复人呢?
“直接遣人翻墙进去!”
秦晋冷声道:“说实话,饶你不死!”
“家主,早在一个时辰前,他,他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中郎将,且去看看……”
眼看着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时间没给秦晋留下更多的时间。
就在秦晋刚刚踏过门槛之时,黑漆漆的夜空里突然传来了凄厉的破空之声,紧接着便是一名禁军军卒的响彻天际的惨叫。
其中一个人口快,只是才说了半句话,便再也没有几乎将整句话说完,只见白光一闪,一颗大好头颅便滚落当场。
“中郎将不可啊!”
秦晋焦急的一个挨着一个辨认着,却没发现繁素的人影,他再不犹豫。
“下面都是掳来的女人!”
这时,他才后悔,招惹了那个不详的女人,然而却悔之晚矣。
谁又没有过挥斥方遒快意天下的理想?然则,那些所有不切实际的东西,就像磨盘上的谷子一般,生生被残酷的现实碾磨成了齑粉。
神武军禁军悄无声息,鱼贯贯而入,只有牛皮靴轻轻踏地的扑扑之声在夜空中回荡着。
“俺们就是看家护院的,不……”
神武军再次呼啸返回务本坊,看守坊门的役卒早就被吓破了胆,不知今夜是闹什么幺蛾子。
要知道,依大唐律,私藏弓弩者与谋逆同罪。
冯昂哀嚎一声,“罢了!速速整点行装,逃命去吧……”
……
务本坊外,漆黑不见五指的虚空中,一双眸子发散着悠悠的光辉,这双眸子的主人正在欣赏着他一手导演的杰作。
冯昂?这蠢货不过是个棋子而已!要怪只能怪他是高力士的侄子!
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笑容。
“秦晋小儿,老夫收拾不得你,还有高力士呢,往后多得是时间陪你玩,大郎、二郎,阿爷给你们报仇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