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犹豫了片刻,就决定带兵清君侧。他之所以有这个底气,是因为军中受到“厌胜射偶”波及的不止他一个人。说来也奇怪,这“厌胜射偶”整人的法子扩散起来就好像瘟疫一样。而且确实证据也极为简单,只要证实被构陷者的家宅内挖出过射偶,一切便可以顺理成章。
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人性丑恶的一面被充分的调动起来,为了整治仇人或是对手,上至官员,下至黎庶,都无所不用其极,因为只要扣上这个罪名,根本就不需要唐律的约束,便可以定罪处置。
这等突发事件简直就是为那些携私报复的人量身定做的。世家贵戚多有官场夙敌,现在遭人报复也不奇怪。
但偏偏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们因此而惶惶不可终日,也因此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清君侧”。
再加上神武军素来以军纪严明为基础,只要有人以中郎将秦晋的名义站出来,振臂一呼,绝对是一呼百应。
裴敬的估计没有错,几个主要的旅率校尉都赞同此事,只是这一去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所谓“清君侧”其实与造反仅仅是一线之差,古往今来但凡兵谏的人,要么夺了天下,要么兵败身死。
但现在的他们已经被逼到了死角里,就算不进行兵谏,又能有好下场了?
“你不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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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宦官们最是势利,见太子已然朝不保夕,脸变得竟比翻书还快。
李亨内心无尽凄凉,却又有些感动。
主仆两人正絮谈间,外间忽然响起了通禀之声。
薛四忧心忡忡,见到前路被堵死了,心下竟有些难言的轻松。
这条甬道大约有四马宽,两侧都是数丈高的城墙宫墙,短短的三里路程,对裴敬而言却好似走了三年。
“奴婢知错……”
这时,李亨也意识到了不妙,也许还有什么不为他所知的意外发生了。
“宫变”两个字在他的脑中跳了出来,冷汗立时就打透了衣袍。
不过,裴敬却没打算瞒着他。
说罢,李亨目光扫向那传话的宦官。
“造反了,造反了……啊……”
禁苑驻扎的神武军只有不到两千人。
李亨只得拉开了门,“走吧!”
李亨搓了搓手,手心一片湿凉,冷汗出了一遍又一遍,却不知何时是个头。他做了十几年的太子,经历过无数险恶的劫难,却没有一次比今夜更令人绝望。
负责守卫延政门的旅率还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奈何神武军中军纪甚严,下属是不能随便质疑上官决定的,这么做虽然略显霸道,但却是保证军令贯彻执行的不二法门。
说着话的同时,薛四抬起头来,两侧高墙拔地而起,霄汉银河在头顶只成了一道南北走向缝隙。
果然,一行人走了大约二三里路程,前面便出现了破败的宫门。说是宫门,其实规格比照城门也不遑多让。
李亨苦笑了一声。
“太子殿下,杨相公请见。”
可外间的宦官竟还是不依不饶。
薛四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井中的蛤蟆,在望着外面的天,却永远也逃不出去。当初那个范先生可不是这般策划的,只说裴敬会伺机夺门,到时便可将这股兵谏的人马消灭于萌芽之初。
裴敬仅仅挑选了建制最完整的一千人,这也是他的嫡系人马。
也许陈玄礼只顾着履行天子的敕令,仅仅接手了长安各门,却忽略了这道平日里甚少通行使用的延政门。
非但东宫与大明宫之间修建有甬道,就连兴庆宫与大明宫之间一样也有甬道,这样皇帝和太子出入各宫禁便可以避开街市,一来避免了搅扰百姓,而来还大大提高了出行的安全性。
“殿下不能出去,他们,他们欲行不轨!”
“你不能去,守好延政门,便记一大功!”
“告诉杨相公,我马上就到!”
万一兵谏失败,也许延政门就是他们唯一的退路。
裴敬之所以如此淡定的直面“兵谏”,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东内苑的延政门还由神武军布防,并没有被陈玄礼的龙武军接管。
……
外间却又响起了催促声。
“以后万勿再有此等言语,焉知这宫墙内外没有耳目?”
严格的说,延政门是大明宫的宫门,但这里却有一个漏洞,那就是在大明宫与长安北城墙以及太极宫的宫墙之间有一条专门可供交通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