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笔信自然是假冒的，而胜业坊挖出了厌胜射偶等物云云，也是子虚乌有。裴敬顿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继而又一片空白。一种不详的预感升腾而起，继而周身又充满了无力之感。

秦晋手疾眼快，一把就拦住了他，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但很快，一颗火热的心又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活络的心思也渐渐冷了下来。

然而，部下的回报却让他大吃一惊。

所以，秦晋又了一笔钱，买通了值夜的禁军，不顾宵禁连夜赶往东宫。他原本是以求见太子的名义而来，谁知正遇上了控制东宫的神武军禁卒，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部下将中郎将来了的消息告知裴敬时，原本已经快抓狂的裴敬忽然就镇定了，仿佛理智又重新占据了他的身体。

也许天子是有意如此欲擒故纵呢，万一不幸言中，他再傻乎乎的一头撞上去，那可真真是自寻死路了。

“千真万确，据在他身边的兄弟所言，薛四与杨国忠说过几句话以后，神色就不太正常，然后便在一处院墙下发现了他，横刀割断了脖子上的血管，已经没救了！”

说罢，裴敬也不再为难李亨，强行让他表态，只肃容躬身道：“请太子殿下安坐，末将告退！”

“去，派人去安邑坊联络中郎将！”

由于人手紧张，裴敬只留了五十人护持李亨，以免他落在旁人之手。

秦晋向来给人的印象都是居身极正之人，突然之间说他要“清君侧”，一时间使李亨实难置信。另一方面，“清君侧”是说的好听，其实则与造反无疑。

裴敬口中的小人显然意有所指，除了杨国忠，那就是程元振。

“裴二，谁让你带兵进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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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尽了？如何自尽的？可是没错？”

但此时的裴敬并不在乎太子的想法，只要太子在手　，今夜的行动就成功了一半。这也是他对秦晋“清君侧”计划的一点点小修正。他总觉得，秦晋向来心思缜密，今夜的“清君侧”之举却稍显仓促，而且薛四所送信中的计划也颇有些漏洞。

现在，裴敬要去会一会杨国忠，他的人活捉了杨国忠却是桩意外之喜，想不到此贼政事不上心，对这种阴谋勾当却积极的很，宵禁之后竟然也不返回家中。

裴敬只得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毋须忧虑，今夜一切与殿下无涉，末将带兵而来，不过是为了确保殿下的安危，而不使小人有机会下毒手！”

只是这也在所难免，事起突然之下，就算再厉害的人物也会失策吧。

见面之后，秦晋劈头就问。裴敬的不祥预感得到了印证，身子踉跄了两下，颓然道：“薛四送来了中郎将的亲笔信，说，说要清君侧，末将……”

可不论李辅国如何动容作色，那些宦官只不同意开门。

李亨有这份自信，假使秦晋当真策划了“兵谏”以“清君侧”，失败了且另算，成功了则必须请自己出面来收拾残局。因为只要太子之位一日不废，他永远都是皇位的合法继承人。

“薛旅率，他，他自尽了！”

其实，李亨已经隐隐预料到发生了什么，对此他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内心底甚至有些难言的期盼。

“薛四呢？让他去联络中郎将，请示下一步的动作！”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薛四有什么理由自尽，除非这一切本就是个骗局，目的就是要他们起兵造反。

意识到这一点后，裴敬直觉浑身汗毛倒竖，胸膛一片冰凉，甚至连呼吸都要凝滞了。

“可知道为何自尽吗？”

然后，李亨又提声冲外面喊道：“裴校尉，有宦官阻拦，你们自行破门吧！”

裴敬冷笑一阵，这厮演习倒也逼真，神武军也没说要拿他怎样，又何必如此出自己的丑？

裴敬罕有的咆哮着。

在得到了秦晋否定的答案后，裴敬痛叫一声：“裴敬累死中郎将，只能以死谢罪了！”

他们敢有胆子栽赃陷害，遇到兵谏之后，没准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裴敬有些哽咽。

“都怪末将，其实，其实若非存了私心，便不会蠢到上了薛四的恶当！”

说这话时，裴敬倍感艰难。的确，他的本心也希望秦晋在这个时候兵谏，这样才能挽救家族于危亡关头，于是在关键时刻便也失去了对局势的理性判断。

秦晋叹息了一声。

“薛四也是可怜人，家里挖到了厌胜射偶，据说是程元振亲自操办的。他今日告了假，只说是回家操持事务，却不想竟已为奸人所利用。”

裴敬颤声问道：“事已至此，神武军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