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问的很是暧昧,仿佛只要秦晋答应了一声,前事便可以一笔勾销了。“秦晋!”
秦晋自然不能将对高仙芝的那一套说辞在说给李隆基听,虽然是实话,但他也知道断不可讲。而李隆基关心的也并非他兵变的初衷与真相,而是他此时此刻的态度。
……
“相公能否先将下走这绳索松一松,勒得实在难受!”
岂料高仙芝却冷冷答复:“秦将军连只身赴龙潭虎穴的勇气都有,难道还耐不得区区绳索之苦?”
几位内侍宫人都面面相觑,无人敢应诺上前去,将天子从沉睡中唤醒。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高仙芝实在难以将面前的这个干瘦老者与御极天下四十余载的太平天子联系在一起。
“你还认朕这个君父吗?”
这是一句臣下最惯用的请罪之辞,正好答复了李隆基的问题。
良久之后,大唐天子李隆基忽然说道:“”让他来见我!
不多时,五大绑的秦晋被推搡着进入了便殿。
所以,这李宣仁名为道士,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妖言惑众的奸佞邪士。
内侍宫女们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与恐惧,因为只要有突兀的动静惊扰了天子,天子就会毫不留情的发落处置当事之人。但等他们见到大步入殿的是高仙芝,便又一个个放松了下来。
高仙芝偷眼观瞧坐于卧榻上沉思的天子,此时的天子与往日的雍容仪态直有天上地下的差别,披散在肩上的头发已经是白一片,面部的颧骨也高高隆起,皮肤松懈的堆满了褶皱就像去了皮的胡桃。
“高相公,圣人辗转反侧了一夜,快到了午时才睡过去,是不是等……”
话毕,拂袖而去,留下了一脸失望错愕的秦晋。秦晋如何看不出来,这位名将对自己怀着深深的敌意与不信任。
如此不咸不淡的反应,以及天子的安排,都让高仙芝暗暗吃惊。只不知天子要见秦晋意欲何为?是要报复泄恨,还是别有目的……
“谁?”
大唐天子李隆基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慢慢的疲倦与伤神。
鞭子的滋味让人望而生畏,还有哪个敢冒着丢了性命的危险去唤醒天子呢?
听着一名宫人乱七八糟的絮叨着,高仙芝愈发的不耐烦。李宣仁那杂毛老道的事,他也听说过一二,而且据坊间传言,就是此人施弄邪术,致使天子大举查处“厌胜射偶”的巫蛊之案。
“高卿何事如此事态?”说着,李隆基又一甩袖子,挥退了立在殿中的一干内侍宫人。很显然,他也清楚,如果不是有紧急军情,高仙芝也不至于亲自动手欲唤醒自己。
殿门骤然拉开,高仙芝踏着沉重的步子从屏风后转了进来。
“你是该死!朕将你从县尉这等蕞尔小吏擢拔为神武军中郎将,你不但不思报效,还拥兵自重,发动兵谏,威逼君父,你说说,纵使朕是铁石心肠,又岂能不心寒?”
不过,天子毕竟还在酣睡,总不能就这么贸贸然上去唤醒吧?
高仙芝环视殿内,不禁讶然道:“殿内如何增添了这许多人?”
在天子疑惑的目光中,高仙芝便将秦晋入宫的前后事体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遍,然后就将烫手的山芋郑重其事的交到了大唐天子李隆基的手上。这并非是高仙芝不敢承担责任,试问天子命运,又有哪个敢于擅自决断?恐怕除了天子本人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敢于做出决断了。
秦晋默然不语,李隆基说的没错,自从他来到唐朝。李隆基对他一直是不遗余力的提拔重用,虽然也多有猜忌压制之举,但那毕竟都是帝王心术下的驭臣之道,说到底,李隆基待他的确不薄。因此,李隆基说他心寒,也不为过。
“朕,最后再相信你一次。”李隆基一甩袍袖,陡然从卧榻上站了起来,在殿中缓缓的踱着步子。
转折来的太突然了,秦晋也好,高仙芝也罢,俱是被李隆基的话惊得一愣。明明前一刻还在数落责怪,可突然间话锋一转,竟直入正题。
震惊之下,高仙芝的身体下意识的松懈了下来,不知何故他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而真正激动的则是秦晋,他以身犯险,所求的不正是这个结果吗?
秦晋刚要表态,李隆基却又继续说道:
“想必太子也是有苦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