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
皇甫恪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将军,就算神武军有一万骑兵,咱们也未尝不能一战啊,如果就此撤退,岂非功亏一篑?”
部将们对自家主将突兀下达的撤军命令十分不满,纷纷加以劝阻。
不过,皇甫恪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呵斥了几个还在啰哩啰唆的部众。
“都给老子闭嘴,这里谁是主将?”
刚刚还与众人嬉笑品评着裴家小子的主将突然翻脸,所有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灰溜溜的执行军令去了。
皇甫恪又望了一眼西面卷起的漫天沙尘,双眼恨不得看穿重重黄沙之下隐藏的究竟到底有多少骑兵。但很可惜,他没有一双透视眼,所以也无法知晓来者究竟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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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官以上的,都给我砍了!”
目力可及的,在裴敬的身上就能数出十余道刀口,至于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道刀口,那就不得而知了。
再看裴敬就像从血池子里刚刚捞出来一般,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透了,四名军卒抬着他的手脚一路跌跌撞撞,嚎啕大哭着。
秦晋对这个周匄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身为叛军校尉,但至少不像个十恶不赦的人。
“将军说的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秦晋竖子虚虚实实,战场形势如此晦暗不明,你想拿咱们最后这点根基冒险吗?”
见到裴敬如此,秦晋哪里还能在这个时候追究他的罪责?只温言安慰道:“不要想其他的,好好养病!”
这时,早有裴敬的亲随愤然不已,见到自家主将生死难料,便大声道:“禀报使君,龙武军之败不赖裴将军,是那个陈千里,趁着俺们不备,突施偷袭,擅自调动大军攻城,改变了龙武军的既定目标,否则叛军大举开到之时,绝不会有如此伤亡的惨重。”
皇甫恪麾下的朔方军果然训练有素,即便是与龙武军纠缠在一起,竟也在最短的时间内与之脱离了。所有人吗分成三部,梯次撤退。皇甫恪作为一军的主将身在最后一梯队坐镇,为大军殿后。
秦晋愤怒了,自己的部众一战损失过半,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虽然尸体都来自于龙武军,不代表着他对这些人命无动于衷。
“俘虏周匄求见使君!”
秦晋将俘虏都安置在了同州城,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其中的校尉旅率却都带在了军中,这个周匄自然也在其内。
“裴敬,裴敬,醒醒,醒醒,坚持不,你绝不能睡过去……”
尸体一个叠着一个,血水染红了大地,汇聚成了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秦晋在其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面色凝重而阴郁,这些尸体里绝大多数都龙武军的人,真正死在这里的叛军十不足一。可见龙武军战力与叛军战力的差距之大。
真正的好戏这才开始上演,皇甫恪更加确定了,这一定是秦晋给自己挖的坑,殊为可恨的是,自己还真就兴高采烈一头跳了下来。
……
“陈千里呢?陈千里呢?把那厮揪出来!”
“蠢货!”
同时,秦晋也在暗暗庆幸,如果今日神武军全线压上,与之决战,胜负还真就未可知,就算能够侥幸取胜,恐怕也是一场惨胜。
裴敬幸存的亲随开始疯了一样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寻找着陈千里,在活着的五千余人里,没有陈千里的影子,放眼过去,满地的尸体血肉糜烂一片,哪里还能看得出来哪一具尸体才是陈千里的?
眼看着就天黑了,战场才清理了一小半,有人建议大军入城休整,等明日天亮再出来清理。秦晋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必须连夜清理战场,如果还有活着的将士,一定不能放弃抢救。否则,如果放任不管,就算还有幸存的,过了一夜之后怕是也死透了。
皇甫恪用兵向来以稳重见长,其部将也都知道他的这个特点,听到他如此说,便不再说话。因为自家主将说的没错,秦晋仅仅用一万蠢货就消耗了他们半数以上的精力,如果对方还有强援在侧,沙尘中骑兵虚虚实实,难道就不是在引诱他们主动攻击吗?
“难道,难道咱们又中计了?”
皇甫恪瞅了部将一眼,冷然道:“某乃一军之主将,焉有先于将士们撤退之理?休要再聒噪,对方没胆子与咱们决战……”
不少人因为激动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请使君恕罪,先前是末将眼拙,唐突了使君!”
“何事?”
那部将大吃一惊,扭头看过去,果见那一大片沙尘久久徘徊在远处,按照预期的时间早该两军接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