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首级?崔亮?”
秦晋的声音愈发阴冷,两军谈判岂有以擅杀高官为筹码的,仅此一点足以证明皇甫恪并无诚意。
“正是,皇甫恪说了,崔使君害的他太惨了,不杀此人不足以平息胸中的怒火,不杀此人……”
不等杜乾运说完,秦晋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以你之见,皇甫恪究竟有没有谈判的诚意,他的底线究竟是什么?”
杜乾运虽然为人油滑,爱鼠首两端,但可不是脑袋空空的蠢货,他既然与皇甫恪有过直接交流,至少也能窥得一些蛛丝马迹吧。
果然,杜乾运的表情浮现起一丝得意,弯着腰笑道:
“诚意不好说,但皇甫恪的处境的确不妙,今年少雨,蒲津附近的麦田悉数绝收,在他叛乱之前,崔亮又私自扣住了一个月的军粮,以卑下揣度 ,只怕就要坐吃山空了。”
“卑下以为,使君不必急着与皇甫恪商谈,先饿他一饿,省得那厮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竟敢大言不惭的提出这等无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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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微妙之处,崔亮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暗笑,姓范的老者没少给他添堵,今次让他得罪了薛景仙,往后要吃些苦头了。
“入座吧!”
“先生不必多虑,崔某阅人无数,断不会看错这厮的,只管看好戏吧!”
府中杂役于正堂门口禀报。
“好一个猴急的竖子,崔某还真不忍心他走了这偏门呢,否则又与钻人胯下有何区别呢?以后又如何在天下人面前抬头了?到头来再有不明真相者,埋怨崔某待人过于苛责!”
杜乾运见自己的揣测得到了秦晋的认同,脸上更是笑开了,又进一步进言。
对于秦晋而言,他本无好感,亦无恶感,但在一位老者的影响下,他也不介意给此人一个下马威,以此作为送给杨国忠的见面礼。
“家主,这是薛县令的礼金!”
然则,崔亮不愿亲自出手平白的得罪人,今日小小挑拨之下,来日薛景仙得知了这个“范先生”不过是个乡啬夫,其怒火会何等的爆发,此刻都能想象得到。
一般而言,地方驻军的军粮一月补给一次,而朝廷为了减少中央府库的压力,通常情况下会责成地方郡县以应当上缴的租庸调抵扣军粮就地供应。但关中的情况稍有不同,三辅之地毕竟距离长安近在咫尺,所有长安方面亦供应半数的粮食,余下半数则仍旧由地方郡县以应当上缴的租庸调抵扣。
“使君万不可小觑了秦晋那竖子,此人看似忠厚,实则却是个奸狡的小人……”
直到正堂内只剩下了崔亮一人,他才起身自顾自怜的掸了掸半久的官袍,想他早有清廉爱民之名在外,今日又有百姓齐聚送万民伞,想必声名传与海内,抑或是留名青史都不是难事了吧。
“让他进来!”
坐在崔亮左手边的一名白发老者突然出言提醒。
薛景仙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但马上又满脸笑容,欲站起身来行礼。如果按照官场套路,初交之时,这些不过是虚应客套,对方一定会客气的阻止他。但那姓范的老者却无动于衷,竟生生的在等着他施礼。
“你的判断不错,皇甫恪现在要断粮了!”
杜乾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这件事的真假与否,而是秦晋问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范先生?
“降将周匄说皇甫恪造反,实为崔亮逼迫所致,你认为有几成可信?”
冯翊县的县治与冯翊郡的郡治均在同州城内,据说县令薛景仙也是走了杨家的门路,才谋得了这个县令的官职,今日正好将那讨厌的苍蝇甩给此人。
薛景仙是出身寒门,在唐朝是地地道道的浊流官员,而崔亮出身世家大族,乃是清流中的清流,试问他又怎么可能瞧得起官职低微的薛景仙呢?
不等薛景仙坐稳,崔亮一指身侧端坐的老者。
按照常礼,介绍宾客的身份时,至少要说明宾客的籍贯、身份和姓名。崔亮只模棱两可的说了句范先生,实际上就已经是心存不良了。他当然知道这个范先生的底细,以前不过是乡啬夫而已,不知从哪里巴结上了杨国忠,就敢在他面前狗仗人势不知深浅,自然要寻着机会教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