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钱玉红却嚎啕大哭起来,并且大声地喊叫着。她的声音不清楚,谁也听不清她喊的是什么。似乎是:“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不要管我了!”好像是这个意思。附近的乘客们都向这里张望。旁边有几个人跑过来,架住钱玉红的胳膊。左少卿已经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她根本控制不住她。她看见那几个人几乎是拖着钱玉红走,任她在地上挣扎。她觉得自己也在流泪,她心里非常同情钱玉红,也为她的将来担忧。
钱玉红的死亡让张雅兰很生气,她下令调查钱玉红能够挣脱束缚衣的原因。
这时,杜自远转向柳秋月,和她碰了一下杯,“秋月,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一些困扰。我会帮你解决。但是,你和傅怀真要离开南京。这个,你有问题吗?”
张雅兰立刻张开手,露出手心里的小胶卷,“老杜,我正等着你问呢。”
杜自远和张雅兰碰了一下杯,说:“那个胶卷,是在你这里吗?”
她一直在大喊大叫,哭泣,拒绝进食,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张雅兰按照医生的建议,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张雅兰的脸色变得雪白。那是清醒的十五分钟呀!她就那样仰着脸,看着夜空,任雨水浇在她的脸上。她在想什么呢?或者,她是不是还在期待什么呢?
她是垂直落下去的。最后尸检的结果是,她的全身骨骼几乎全部摔断,五脏六腑被断裂的肋骨穿得乱七八糟。她的膝盖穿进体内,她的脊椎骨是压缩性骨折。
左少卿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但她心里不明白,还有什么问题需要他解决呢?这个疑问,让她困惑了很长时间。
他轻声说:“左少,你帮助我解决了一个事关国家安全的重大问题,功不可没。右少,欢迎你回到你姐姐身边,也回到人民的一边。右少,对于这一点,我特别高兴。现在,寻找‘水葫芦’这个任务,还剩下一个尾巴,没有抓到他。我得到情报,他已经到了广州,正准备经香港去台湾。中调部领导的意见,是绝不能放他就这么走了。左少,还有右少,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够完成。我建议,明天你们就去广州。另外,今后你们就通过小龙和我保持联系。”
她唯一完整的地方是她的脸。她的头仰在压缩成一团的身体上。雨水把她的脸冲洗得非常干净而洁白。她的眼睛眯着,似乎不让雨点落进她的眼睛里。
杜自远有些感慨地对身边的人说:“我这次去武汉,就是两项任务,一是寻找‘水葫芦’,二是调查南越总统府秘书长阮其波的死亡原因。应该都能在这个小胶卷里解决了。不过,还是要等我回到北京,把它冲洗出来以后才能知道。”他看着张雅兰说:“这个胶卷,我要带走。没问题吧?”
钱玉红这个曾经美丽、妖娆、丰腴、诱人的女人,最后的结局糟到不能再糟了。
左少卿抱住她,竭力想安慰她,“玉红,冷静一点,不要喊。咱们走吧。”
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在最后的一个月里,钱玉红消瘦得很快,由原来比较丰腴的身体,消瘦到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但她身上束缚衣的皮带,却仍然扣在最初的那个扣眼里。很明显,这是一次严重的失误。
尸检的医生沉默许久,才对张雅兰说:“她最后,至少有十五分钟是清醒的。从她的表情上看,她那时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
这个样子大约一个月之后,她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后来也果然如此。她会用吃饭的勺子在手腕上割一条大口子。有一次,她几乎把一双筷子塞进喉咙里,幸亏被及时发现。医生们没有办法,只好给她穿上束缚衣,把她固定在床上。她时而低声自语,时而大喊大叫,更多的时候是在哭泣。
这时,龙锦云和泰东海进来了。龙锦云端着一大托盘玻璃杯,泰东海则拿着两瓶红葡萄酒。他们很快在玻璃杯里倒满葡萄酒,递到每一个人的手里。
柳秋月脸上露出微笑。她明白,这是为了解决她的履历问题。她说:“杜先生,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怀真也没问题。”
杜自远说:“那就太好了。”
聪明美丽的柳秋月,就此和她酸秀才一般的傅怀真离开了南京。他们被安排去了大连,一个很远的地方。傅怀真在一家出版社里当编辑,而柳秋月仍在一家小学里当历史老师。他们各自有了一个全新的履历,并最终走完了他们平凡的后半生。
这时,杜自远扭回头,微笑看着胡广林,说:“广林,你是愿意回南京公安局继续当你的监管股长呢,还是愿意跟我走?”
胡广林黑黑的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小声说:“杜局长,我曾经犯过错误。所以,所以……在拘留所里当股长,可能是……可能是……”他觉得,能够继续当这个监管股长,已经非常好了。
杜自远向他点点头,“我看过你的档案,也知道你犯过什么样的错误。我的建议是,你还是跟着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