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其定下恶谥,贱仁多累曰纣,残义损善曰纣——嬴定说到这里时,又轻声一叹:“可惜一千七百年前,我大秦国内法家势力太盛。其时秦章帝为制衡法家,在朝中引入儒门弟子,不到二十年,就蔚然而成大势。此举虽暂时平稳了朝纲,可却无异于引狼入室。历经三世之后,大秦内儒门势力渐兴,后世几位君主心生悔意,想要将之驱逐都不可得。所以几十年前,嬴弃疾欲举一族,投入儒家怀抱,又要世继他与王氏联姻,老夫是一力反对。至今武阳嬴氏族中,也对此意见不一。”
他们这二国,可都是恶来的后人所建。
“既知是周公旦,那你也该明白缘由,大周伐商,本为不义之战。昔年大商倾举国之兵伐东夷,又与妖族死战,却被大周趁虚而入,灭亡了社稷。而飞廉恶来,皆为大商之忠臣,因抵挡周朝大军,而被周武王斩杀。事后为使大周能据天下正统之位,东西二周皆文过饰非,在史中反将我等的祖先,诬为奸佞。此事周武王与周公旦或不屑为之,可他们的后人,却是前赴后继,在粉饰祖先上面,都用心已极,”
反正有什么需要用恶人来比喻的地方,都拿他们的祖先当做靶子。
嬴冲楞了楞神,仔细思索着自己了解到的那些仇敌名单,然后渐渐的,面色就转为铁青。
儒家的经典《尚书》,是怎么说他们祖先飞廉与恶来的?说是——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
这句话虽是说的纣王,可那奸宄二字,正是指飞廉与恶来父子,以及辅佐纣王的一应臣子。
他这几年读儒门经典,看了这些之后,心中也觉不平,不太舒服。不过并未往心里去,毕竟只是一家之言,无需太过在意,
可如今听嬴定的语气,似乎也知这件事的详细因由!
而为纣王效力的恶来父子,更非是‘奸宄’一类。曾经为纣王效力,讨伐东夷,立下赫赫战功。
确实,这次兵家与法家之人,最多只是按兵不动,坐视旁观。只有儒门的几位,真正下了黑手。
嬴冲微微颔首,可随即又冷笑:“可你这些话,还是危言耸听!这些人说到底,不还是为的天圣帝清查天下田亩隐户,把他们给惹急了?”
可若是换成他为帝王,那必定会行这拨乱反正之事。未必要焚书坑儒,可却不能再任由那些儒人,肆意污蔑他的祖宗。
真正是说笑了,那时的秦国国势,还远谈不上是一统天下吧?且大秦之儒门,早已与儒道正统有了区分,岂会为那鲁儒火中取栗?
嬴冲心想还真不能,换成他是天圣帝,在统一七国之后,也要毁去儒门的经典与传承,勿使其流毒后人。
他对此事一直好奇,可涉事之人都讳莫如深。自母亲向葵儿死后,就无从打探。
儒门崇礼,而‘礼’正是缘于周公旦。此外周公旦受封鲁国,儒门源于鲁,而鲁之国史《春秋》,正是从周公旦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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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嬴氏的血脉较远,在大商时也逐渐沦落,远不如商朝皇室的子姓尊贵。
在他看来,别人都能投儒门,就只唯独嬴氏不可。
嬴冲不禁微一挑眉:“是何人?”
“专用法家,那是因法家之策更实用,可也有部分缘由,是源于先祖的恩怨。”
嬴定冷笑:“你可莫要小瞧了鲁儒,那位太学主对秦境儒门的影响。许多儒门世阀的子弟,可都曾在他的座下听过讲,求过学。”
嬴冲闭上了眼,平息着心内的惊涛骇浪,良久之后,又神情平静:“可王安石是儒家弟子,管权也是儒家之人!儒门之中,亦有真正的道德君子,忧心万民百姓疾苦的圣贤人物。儒门八派,各自不同,不能一以视至。而儒门诸圣,本公独尊荀子。”
又道:“世家崇儒,是因儒门之礼,使他们高据于人上。儒门所谓的教化,只是教化万民安守本分,要使寒门庶族乃至百姓万民遵从他们的礼,再不能逾越。这些人只是盘在儒门大树上的藤,可不能算是真正的儒。”
心想孟子传下的所谓‘浩然正气’,只是自我催眠而已。那些修成浩然正气者,哪里一定就是心正了?
“随你怎么想,可老夫觉得那儒门,就只是肆意污蔑我等秦人先祖这点,让人有些不舒服之外,其余教义倒还算不错。我赢氏也是世族一员,是皇室之亲。按照他们那一套,那么我等的后辈,子子孙孙永生永世都可保荣华富贵,有何不可?老夫实在不懂你与神通,何需定要为天圣帝与那些贱民张目不可?他那一套,迟早会毁了我们世阀。”
嬴定对此明显不甚在意,且很看不惯嬴冲这一套:“不过若你真要为嬴神通复仇,那就需定要小心儒门。这一代的太学主,二十年前就已至权天境圆满,又据有儒门圣器,实力可比肩皇天,曾与夫差战而不落下风,只以一招落败,可也阻了当初夫差北攻淮泗之举。而据老夫所知,上古除那十二件神宝之外,还有三十六件圣器,其中有七件被儒门掌握,俱都威能浩大,直追轩辕剑与封神榜,冲儿你定需小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