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头做惯了管理者，养成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将一切视作简单的工具，从不认为有人能超越他。
他的说辞和林春玉的记忆有出入，林春玉常常意识离体，浮空在世界上方，一切都变得很小，从前的、现在的，混乱的、有序的，很多画面和在一起，数据量庞大，像一辆有皮革、香烟、劣质车载香水味道混合在一起的车，它行驶在颠簸崎岖的山路上，林春玉是坐在里面重度晕车的人，既要忍住眩晕的呕吐感，又要在里面抽离出有用的信息。
这极其消耗精神力，但不得不做，林春玉攥紧手上的两根代码线，感受着体内微妙的波动，游戏被白清逼急了，自降身价向他求助，言语中的傲慢和命令却藏不住，林春玉扯了扯嘴角，演戏都演不好。
林春玉慢慢睁眼，天还黑着，白清抱着他睡得很香，他下床灌了一大杯冰水，压住反胃感，整理思绪。
林春玉摸着手腕侧边浅浅的牙印，暗骂白清是狗变的，把欲望都发泄出去后，理智回来了，他一边后悔，一边想着白清的可怜样，无可奈何地妥协，先惯着白清一阵子。
玻璃杯上反出来自己的虚影，林春玉垂眼注视，要不了多久，下次就把游戏彻底收拾掉，再慢慢翻跟白清的帐。
林春玉躺回床上，没再睡着，心里数着，觉得时间差不多，下楼去做早饭。
林春玉独居多年，生活技能很上手，当年的白清倒是很多不懂，成长到现在十项全能，少不了林春玉的教导。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林春玉没见过这么白纸一样的人，脑袋空空只有一张脸，想着是内测，就是需要玩家来找出缺陷，来让游戏更完善，林春玉耐心地带着白清，诡异地有带孩子的满足感。
林春玉摸出一包汤圆和一包饺子，两个都煮，一口咸一口甜，打造新世纪食物永动机，他斟酌了下数量，觉得反正最后白清都会收拾残局，干脆多放一些。
白清睡眼惺忪地下楼，昨天吃了不少林春玉的体液，受影响比较大，困得不行。
林春玉咽下一个汤圆，“再不来就没了。”
林春玉知道，白清并不需要进食，只是因为菜是他做的，所以才每天都吃干净，林春玉喜欢这样，像普通情侣一样，普通的生活。
白清说着没事，捧着林春玉的脸亲了又亲，一大早就热情似火，在舌头钻进来的时候，林春玉忍无可忍，给了他一拳，白清才乖乖坐好。
白清等林春玉吃饱了，把他的勺子拿过来继续用，很快吃完，林春玉把碗筷收拾好拿去洗，白清围着他打转，像是他不下指令就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似的。
林春玉：“你不去看书了？”
白清从背后抱住林春玉，贴着他的背，手伸到水池里覆盖在林春玉的手上面，挤进他的指缝里，缓慢地摩擦，动作很色情，又轻又痒，充满了暗示意味，“哥哥，我想……”
林春玉把他的手捞出来，放在水龙头底下，将洗洁精泡沫冲干净，“大清早的，忍着。”
白清凑过来吻他的下巴，“可是哥哥昨天答应我……”
话说出去了收不回来，林春玉没办法，只好回答：“晚上再说。”
白清得了允诺，乐颠颠地没再纠缠，林春玉打发他去把花瓶修好，昨晚上白清发疯，把他放餐桌上弄，无辜的花瓶摔地上，四分五裂。
林春玉看着眼前的水槽，昨晚相关的记忆浮现，他赶紧把碗筷洗好，走开到别处，但哪里都有对应的画面，林春玉骂了句脏话，这个家待不下去了，他打算今天回自己那。
林春玉乱逛一通，然后打游戏，中午吃了太多零食，不想吃饭，一直到下午，白清都没来找他，他心里正奇怪，明明昨天两人说开了，今天白清虽然并不冷淡，却也不像从前一样时刻黏着，林春玉失笑，这样不挺好的么，自己居然还有点失落。
林春玉照例去摘了些野花野草，回到家里，静悄悄的，已经修好的花瓶放在餐桌中央，他把花草放进去，叫白清的名字，半天没人应，房间里找了一通也没有。
林春玉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思来想去只有电脑头有这能力把白清带走，他当机立断要进识海，他把浴缸放满水，双眼一闭，视网膜上凭空出现自己的游戏数据，把四肢活动权限关闭，放任身体沉下去。
这次有空气泡裹着他，没那么累，他在海底到处找，跟着时远时近的预感走，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指引，一时间混乱无比，头脑绞痛。
无数自己的尸体躺着，每一具都带着解脱的微笑，他们被保存的很好，没有被水泡的发肿，一直是很干净清爽的样子，林春玉碰了下，果然也有一层空气泡包着，他看着自己的尸体，哪里都没有，只剩这里。
这一具是睁着眼的，目光柔和，仿佛还活着，被他注视，就像在经受慈悲的审判，林春玉与他对视，轻声说：“不后悔，对吗？”
他将代码线刺进尸体的胸膛，轻松地划开，里面飘出蓝色的光，林春玉被游戏的阴险猎奇恶心到，骂了一声就赶紧去翻下一具，他动作迅速，杀鸡宰羊一样利落，心中时刻担忧白清的状况，怕迟了一步白清就会受伤。
白清去和游戏谈判向来用分身，本体一直跟在林春玉旁边，复制体有很多，但源文件独一无二，他向来警惕，此时本体不见，一定有棘手的情况，林春玉不由得心急如焚。
林春玉还没修养好，疲惫不堪，但不敢慢下来，终于把所有蓝色代码弄出来，强撑着把它们砍成渣。
完成一切后，他将代码线对准自己的心口，露出一个笑，和尸体们的表情如出一辙。
下一次，白清能不能带他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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