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天崩
“功德卜年之说缥缈无据岂能尽数当真的?”魏聪笑了起来:“再说姬周虽有八百年,但自从平王东迁之后,便羸弱不堪,其地不过百里,民不过两三百乘,这种难道也算天下之主?”
“这倒也是!”孔圭叹了口气:“若是真如你所言,能保宗庙不毁,祭祀不绝,也算是对得起当初先帝们的功德了!”
“这些就不是我们能够考虑的了!安一方百姓,扫平蛮夷,以待真主,便是我等应该做的了!”
“不错!”孔圭赞同道,不知不觉间他眉间的愁云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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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到处是松针和被风吹落的树叶,仿佛一层棕绿色地毯,却为雨水所浸透。
落叶在脚下咯吱作响。高耸的樟树和成片的马尾松矗立在旁。古老的石墙位于山间,里面空空的,墙壁爬满厚厚一层绿苔藓。
“终于到了!”郭奎吐出一口长气,对袁田道:“还记得吗?咱们当初岭南时,就曾经路过这里,里面还有口井!”
“如何不记得!”袁田笑道:“这井水甜的很,我当初可是喝了不少!”
“那我们就再饮一次!”郭奎笑道。两人带着手下进了石堡,让人取了井水来,分别饮了,坐下歇息。郭奎看了看四周,突然叹道:“回想起当初我等翻山时的心境,当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是呀!”袁田苦笑道:“当初我知道这是要去交州,整个人都已经懵了,若非根本没有回头路走,恐怕当时就跑了!”
“我倒是还好!毕竟跟随主上也有些时日了,不过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打下五郡之地来!”郭奎笑道:“这才三个月吧,简直是和做梦一般!”
“是呀!而且主上显然腹中早有谋划了!”袁田考虑的明显要远不少:“那个孔太守,还有虞太守的夫人和弟弟,只要用得好了,很可能主上能够不战就把交州剩下那几个郡吃下来,还能得到朝廷的认可,到了那时候,就是世代相传的外藩了!”
“若是真能这样,那就太好了!”郭奎叹道,像他和袁田这种跟随魏聪时间较长的,都知道魏聪现在最大的隐患就是头上没有一顶像样的帽子,就连那个讨逆校尉都是自己给自己套上去的。这玩意就是个定时炸弹,不炸还好,一旦炸了,很可能弄得众叛亲离,土崩瓦解。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乘着现在炸弹还没爆出来,就先派人去一趟冯绲那儿,把这个讨逆校尉的帽子给坐实了,把当年杀县尉王圭逃难的事情洗干净了。只要把这件事情搞定了,那魏聪的身份就是官,他在豫章南部和交州的所作所为的性质就是大汉帝国统治阶级内部矛盾。该骂骂,该罚罚,但官帽子和兵权还是不会动的。郭奎估计魏聪让自己去赵延年那儿就是为了这件事,毕竟冯绲是车骑将军,岂是自己这个没身份的能够见的?
郭奎他们歇息了片刻,一行人下了船,便往山下而去,下山后他们到了当初藏船的地方,挑选了两条保存较好的船,将其推入水中,将随行携带的货物搬上船,便顺流而下,一路往馀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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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南宫前殿。
夜色深沉,殿内传出阵阵低沉的抽泣声,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天子刘志刚刚断了气。依照汉家礼法,他尊贵的遗体在进行沐浴和装裹仪式之后,使用黄色丝绵、赤黄色丝织品以及金缕玉衣等物品来装裹遗体,口中含以宝珠,被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梓宫之中。
为了确定死者没有处于假死状态,避免出现活人被埋葬的情况。天子的灵柩将在前殿停棺七日,在这七天里,他的妻妾、奴仆和大臣们就会在前殿为之守灵,以送别他们的主人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程。
作为去世天子的皇后,窦妙跪在距离梓宫最近的地方。虽然刚刚失去了丈夫,但她的眉宇之间却有着掩藏不住的得意之色。对宫里情况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刘志对这个出身高贵的皇后根本不宠爱,他真正宠爱的是跪在皇后身后的田圣,甚至在上一任皇后被废除后,刘志还打算立田圣为后,只是由于田圣出身太卑微,遭到满朝文武的激烈反对,此事才做罢,刘志才改立窦妙为后。
而且刘志病重时,宫内还有另外一个流言,刘志在病榻上甚至说等自己病好之后要废除窦妙的皇后之位,改立田圣为皇后。由这些来看,此时皇后的得意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了。
“皇后陛下!这是先帝的遗诏!”中常侍管霸和苏康跪伏在皇后身旁,双手呈上背面绣有祥云瑞鹤绫锦卷轴。他们两人正是昨晚刘志驾崩时当值的中常侍。
窦妙没有打开绫锦卷轴,冰冷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两名宦官,对于这些死去丈夫的阉奴,她的感受是复杂的:首先她不喜欢这些家伙,因为他们曾经做过许多触犯自己利益的事;但另一方面,窦妙也知道这些阉奴当初不过是听命行事,而且在刘志执政的后间,这几个中常侍都或多或少的帮了自己忙,自己能被立为皇后并坚持到刘志去世没被废,地上这两位都出了不少的力。
在刘志去世之后,最高权力落入自己手中之后,这些阉奴将会成为自己手中最好的工具。于是窦妙决定先听听这两条老狗说些什么。
“诏书里说了什么?”
管霸和苏康交换了一眼眼色,管霸咬了咬牙,小心答道:“先帝册封田圣、舒安……共九位妃嫔为贵人!”
“封那田贱人为贵人!”窦妙的眼睛顿时红了,她甚至没有听到管霸所说的剩下八人的名字,也难怪她如此愤怒,一个从她手中夺走了丈夫的宠爱,几乎致自己于死地的女人居然会被丈夫死前封为贵人(东汉时仅次于皇后的妃嫔称号),她似乎看到刘志搂着那个贱女人,厌烦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毕恭毕敬的面对这两人,唯恐授以口实,被废除皇后之位。
“遗诏?”窦妙冷笑了一声,她随手将那封精美的诏书展开,看了看:“贱人,你觉得这能保护的你吗?简直太可笑了,这只是一块绢帛!”她将绫锦送到旁边的烛台旁,火焰舔舐着绫锦,让其发黄,变形,燃烧起来,她松开手,残余的绫锦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为一片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