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许多人依附於寺庙道观,以僧道避国家赋役。
武德四年,朝廷检括户,得户仅二百余万,去年又再次括检,便有三百余万了。
三年时间,当然不可能户口增加近百万,主要还是检出了许多隱户逃丁等。
如今的户籍管理,还不到位,不仅有大量隱户逃户,也存在登记户籍的百姓,也有虚冒错漏的情况,家有四五口,可能只登记了两三口。
明明有丁壮两三人,却只记一丁的,诈老诈小的情况很多。
房玄龄认为,如今天下人口三千万应当有,但不入籍的估计有千万,而户籍里隱漏的也有很多。
户籍,
对於封建王朝来说至关重要,
尤其是对大唐来说越发如此大唐的国家基本赋役制度,就是户和丁。
租庸调製,便是按丁征租调,派役。而义仓粮、户税钱,则是按户分等徵收。
户、丁数据有问题,则影响国家税赋。
没有户籍,自然也就没有赋役这也是大量百姓逃户的原因。
奴隶、僧道也是不纳赋税不服役的。
房玄龄认为如今天下人口起码有三千多万,这是合理的。
就算扣除掉一千万奴隶,那么也当还有两千万人口。
这意味著,至少有八百万的隱匿人口,至少有二百万丁,若是纳入户籍,徵收课役,
二百万丁,一年租粟就达到四百万石,还有一百万匹调绢等。
每丁一年还要为朝廷服二十天免费劳役,这意味著有四千万个劳役工时。
对於朝廷来说,
这个数字很惊人。
房玄龄认为,应当全面清查户籍人口,大索貌阅。
当年隋文帝统一天下,就曾大索貌阅,由州县官吏,按户籍登记上的年纪、体貌进行核对,
现在百姓隱匿户口、诈老诈小的现象极为严重,直接影响到国家財政收入和对劳动力的控制,
为了查实应纳税和负担役的人口,检查是否谎报年纪,如有不实,里正村长等要办罪。
“陛下,开皇初年,隋朝户口仅三百八十余万户,到大业五年,便增加到八百九十余万户,不到三十年间,户口增加一倍有余,大索貌阅政策立下了很大功劳。”
李逸坐在殿上,
听著房玄龄的建议,说实在话,他心里並不是很支持。
之所以有那么多百姓逃户,最主要原因还是无力承担赋役,而究其根本,就是均田制的不到位理想状態下,均田制,每丁授田百亩,然后才是以此为根基的租庸调製,每丁纳租粟两石、调绢两丈、绵三两,並每年为国家免费服役二十天。
租庸调的根基是均田。
一个壮丁,如果能授田百亩,那他承担的租庸调自然也不算高,可问题是,除了边疆,
內地很难授田百亩,
越往后越是如此。
授田百亩和授田三四十亩,甚至只授一二十亩,和没授田,都承担一样的税赋,
这自然就不合理若摊到田亩上,租两石粟,一亩相当於是两升。可如果授田一半,这一亩就提高为四升了。
要是没分到田地,那这两石粟可就负担极大。
另一方面,
贵族官员、士族豪强们,占有大量田地,可不管田地多少,也是按丁来徵税赋,甚至官身还能免课役。
就如之前李逸拥有万顷田地,可他是免课身份,一石粟都不用缴纳。而罗家堡一个入籍了的村民,可能只分到了三十亩地,却还要缴两石粟、两丈绢三两绵。
租庸调製很不合理。
这几年,朝廷设立义仓粮,实际就是地税,可是按户徵收还是按亩徵收,其实这几年也是反反覆覆。
说到底,
还是那些大官僚大地主们在反对。
按户征义仓粮,田地再多,也最多缴个五石粟,但如果按亩徵收,亩征两升,李逸若有一百万亩地,那可就要纳两万石粟,相差四千倍。
朝堂之上,
谁不是拥有许多田地,不是大地主也是中小地主了。
李逸觉得,最合理的税赋政策,其实应当是两税法,按户等收户税,按田亩徵收地税。
亩征两升粮,
就算是贵族官员的免课身份,也不能全免,只能按品级,减免相应数量的田地租赋,超出的仍得徵收。
而地少的百姓,仍按亩徵收,实际负担减轻,没地的就不用缴地税。
义仓粮也是如此。
这样才合理。
但是,他也清楚,这合理的两税法,却深深触犯了当权阶级的利益,想要推行,那是何等艰难。
可田地,也是国家根本,
均田制推行不下去,甚至府兵授不到田,打仗立功得不到勛田奖励,那么国家的其它制度,也就成了空中楼阁,
早晚要倒塌。
走神中,李逸听到裴矩上奏,请求常平仓加价收粮储备。
朝会结束,皇帝降旨,召宰相至崇贤殿议事,左右散骑常侍、左右諫议大夫、御史大夫等一併参与廷议。
高士廉今日没有参朝,
估计就是要议高士廉隱匿王密奏一事了。
看著长孙无忌好像很在意的样子,李逸却知道这次他们犯了大忌。
搞不好这甥舅俩,这次都要因此栽个大跟头,甚至可能都要退出政事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