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什么?
在有坚固堡垒的掩护下,或者能足够迟滞清虏进攻速度,即便是一群没啥战斗力的辅兵,也能依靠火器给予战力强悍的八旗甲兵大量杀伤。
此前,大明朝廷曾陆陆续续向新华人采购了近百门“新夷火炮”,用于辽东前线和关内剿匪战场,因其性能优越和威力巨大,且使用过程中极为稳定可靠,深受各镇明军的欢迎。
后来,囿于财政困难,采购量虽减,但工部兵仗局已开始大规模仿制,逐渐形成了明军装备中仅次于“红夷大炮”的重装备,广泛部署于辽东诸城、堡寨。
相较于明军上下对火炮的极度重视,他们却对火铳报以轻视,并不怎么喜欢使用。
尽管朝廷也先后购买了千余支新华火铳,也证明比工部兵仗局监造的鸟铳、三眼铳射程和威力都要大得多,操作也更为简便,但因为明军上下对火铳重视度不够(在明军阵列中,火铳手待遇和地位最差,几同于辅兵),再加上所用火药“多掺灰土”,使得这种武器在实战效果中大打折扣,并没有大规模列装部队,即使装备了,也会将之打散,编为各部普通火铳队伍。
他们从未想过,火铳能在战斗中发挥主导作用。
当年,萨尔浒之战中,明军火铳手在后金骑兵冲锋时,绝大多数都未能完成第二轮装填,便被一冲而溃,沦为待宰的羔羊。
却没想到,笔架山粮草营地,佟瀚邦就以三门“新夷陆战炮”,再加两百多名火铳手和数百弓箭手,隔着一道道鹿角和拒马,打得清奴甲骑未能寸进,始终无法突入营寨,只能被动的挨揍。
不甚宽阔的“天桥”宛如一条血路,让清虏在不到半个时辰内,伏尸千余,最终铩羽而归。
前去救援的吴三桂赶到笔架山时,除了看到海面上漂浮的无数清虏尸体外,便是三千守营辅兵震天的欢呼声。
那些新华兵将曾告诉吴三桂,若是有两千骑兵护持两翼,仅凭三五千火铳兵,十数门火炮,也能在阵战之中击退数倍于己的清虏骑兵。
火铳兵,可不仅仅只是一群用来守城的辅兵。
运用得当的话,也可被当做执锐攻坚的主力前锋。
洪承畴听及吴三桂转述后,当即将松山、杏山、塔山等地持有新华铳的六百多名士卒悉数抽调,单设一营,归属督标营,由督标参将孙文鼎统带,日日操练,准备将之打造为一支奇兵。
虽然,明军上下对火铳的作用有了少许改观,但他们还是觉得战场上对决的关键要素是大规模的骑兵军团,这才是决定一场战斗输赢的主导力量。
当半夜闻知清军大营出现异动,随即不断地探马回报,说是清军后方有了重大变故。
新华军攻陷了辽阳城!
对此,包括洪承畴在内的明军将领们是持强烈怀疑的。
新华军连像样的骑兵都没有,怎么可能长途奔袭,去攻打辽阳这样的坚城?
尽管,他们在去年从新洲本土调了一支四百多人的经制部队,但皆为火铳兵,根本无法长途机动作战。
即便他们在苦娘岛、耿罗岛等岛屿上也有不少马匹,并组建了数百规模的骑兵部队,但在明军骑兵将领眼中,那不过是一群骑马的辅兵。
无需清虏精锐甲骑冲阵,就是我大明随便调一支骑兵千总过来,也能瞬间将其冲垮。
就他们这样的军力,就敢深入辽南腹地,袭取辽阳城?
但随着斥候不断传回更多消息,甚至还有一队夜不收捉了几名清虏士卒回来,情况也逐渐明朗起来。
辽阳城的确被攻陷了。
而且,还是以两千余新华军为主导,数百辽南镇官兵为辅,仅一天时间,便陷落了这座辽东坚城。
据闻,那些被解救的汉奴在新华军和明军的纵容下,对被俘的清虏八旗眷属和包衣展开了疯狂地报复,数千清虏妇孺孩童被屠,整个城市也被大火焚毁过半。
这个消息,顿时让整个清军大营为之震动。
谁也不知道,这支两千多人的部队接下来会不会继续北上,对清虏伪都沈阳发起进攻。
要是沈阳再破,那清虏的乐子可就大了。
奴酋皇太极带着十余万大军跟我大明辽东军团对峙,结果后面的老巢被人给端了!
但瞧着监军张若麟的意思,却认为这是清虏使的诱敌之计,假借辽阳失陷的消息,全军装作拔营后撤,引明军从后追击,然后施以埋伏,重创我追击部队。
呃,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清虏这般做法未免费的代价也太高了吧!
探马不断回报,说清虏八旗各部营地都在拆除营帐,收拾包裹,一队一队地向北撤退,甚至连一些重型攻城器械都被丢弃,看那架势,不像是装出来的。
万一,我军依旧不为所动,固守松山大营,那清虏岂不是对着瞎子抛媚眼,白费了功夫。
他们这般折腾一番,就不怕引得全军混乱,继而还丢了此前好不容易才建起的营寨和挖掘的壕沟?
如此,锦州之困,岂不是就此消解了!
不过,我们就真的让清虏这般从容退去?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督师洪承畴的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
追?
还是不追?
洪承畴的手指依旧在舆图上缓缓滑动,目光深邃,谁也猜不透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拆了四成的营帐、向广宁移动的马队……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飞速拼凑,却总觉得缺了最关键的一块。
阿济格战死笔架山的消息还在耳畔回响,清虏的锐气该是折了几分的,可皇太极那老狐狸的手段,岂会这般轻易露底?
辽阳失陷,清虏便会失了分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