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桂林以南的群山，以高彦的本事，完全能将草军阻挡住。

他却逼迫朱温不断发动奇袭，打掉一个又一个堡寨，正是以此消耗草军的体力和锐气。

等草军冲破重重阻拦杀到官军面前，成为强弩之末，才是高彦认为的最佳决战时机。

高彦的目的也是求战，而非长期对峙。龟缩兵力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咱们明明看穿了高彦此獠的计划，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继续杀过去。”朱温清冽一笑：“高彦一定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朱珍等人从朱温的笑容中，看不到一丝仇恨。

复仇的决心足够坚韧，反而会把仇恨掩藏，直到亲手复仇的一刻，才磅礴如熔岩般爆发而出。

高彦以为自己是猎人，但朱温全然将他看做了猎物。

“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

朱温忽然加重了声调：“高彦所作所为，当然深合兵法。但他总是这样打仗，四帅却不只会这样用兵。”

“就算是枭雄，也要有英雄气。可高彦一点没有，所以他和冢中枯骨无异。”

朱温轻蔑的话语，令众将顷刻间战心大振。

朱温的冷静清傲，使得本来因奔袭而疲惫的他们大受鼓舞。

人生能有几回搏，男儿的热血，不正是顶风而上，奋锐而行？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最有魅力的地方，就在于不仅有各种定式，还有许多逆转一切定式的神之一笔，有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奇迹。

这样的不可捉摸，才是最令人热血贲张之处。

像高彦这样不择手段，全无底线的人，算计太多，热血太少。

韩平的背叛，并未动摇将领们对朱温的信任，朱温体现出来的智慧勇气，以及为兄复仇的决意，他们都看在眼里，并为之感染。

他们相信朱温能带领他们取得胜利。

“等抓住了高彦，小爷要往他嘴里撒尿！”霍存拍着胸脯，一脸神气地道。

众人大笑起来，越发觉得敌人不足为惧。

快要进入平地之前，朱温用干肉和美酒饮宴全军，自己却带着一干亲信部队不饮滴酒，率军警戒，以防敌人突袭。

一整日的休整后，大军继续北上，以风卷残云之势，将谷口数座堡寨摧为齑粉。

远方传来激昂的鼓角，战旗飘扬，黑压压的敌阵出现在地平线上。

朱温知道，不管怎么做，高彦都会竭尽全力，将己军堵在山坡上，不使己军全部杀入平地。

但纵使如此，己方仍占了居高临下之势。

对阵双方各有利弊才是常态，不可能占尽一切有利条件才开战。而胜利者，从来是将己方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一方。

战前的布局已竭尽全力，胜负则取决于两军在战场上的发挥。这不仅在于主将的谋略，更在于每个将领与士卒的勇气和斗志。

死生之战，在此一举！

“斩杀高彦竖子，咱们到桂林城里庆功！”朱温目芒锋锐，奋臂高呼。

这里其实还看不见桂林城。

但经过长途跋涉，义军众豪杰已走出了群山。

在朱温看来，与兵临城下并无差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