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袭杀
草原上的帐篷多了起来。
出了归化城,以往很难看见牧户,如今时不时的可以遇到,仿佛任何方向只要走下去就能见到牧户。
有了这些牧户的存在,人们就不容易迷失方向,也能轻易获得补给。
一千骑兵。
两百名弓骑兵,四百名枪骑兵,四百名銃骑兵。
王信认为自己的大同军镇是九边军镇里骑兵最多的。
整个关外马匹大致有二十六万匹。
每年供应內地四到八万匹马。
从无到有的建立,短短的五年时间,靠著如今的优势,大同军从骑兵不过三千到如今的一万五千骑,其中五千骑兵能做到一人双马,甚至有一人三马,军中驮马数量也不下万匹。
如果自己杀鸡取卵,强征牧民们的马匹,一次性能搞到十万匹马不在话下。
不过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失去了民心,十万匹马能变成十万名忠心耿耿的骑兵?
每年军中因为训练伤残病亡,需要补充两三千匹马,如果发生战事,需要补充的更多,平均每年获得三千匹以上的马,还能保持民间经济的繁荣,让大同军队通过建设获得军费,而不是通过劫掠屠杀获得军费。
这就是自己和大清走的不同道路。
屠戮劫掠的確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带走別人一辈子积累的財富,而建设积蓄的效果缓慢,又极容易被人家打压和破坏,但是后者才是可持续的发展道路。
行军停了下来。
虽然天色还早,因为军队驱赶的牛羊多,所以行军速度缓慢下来。
搭建营寨的各色材料用大车隨军託运。
士兵们帮忙搭手,地面平整,很快搭建了不少的帐篷,外面围了简易的工事。
“用心些。”
哨官骑著马来回跑,叮嘱手下的军士们。
“头儿,你放心吧,保证完好无损的带到大寧。”有士兵笑呵呵的说道。
“咱们的节帅这会做生意。”
另外一名士兵又好气又好笑,无奈道:“顺道还要从商人那领一份差事,明明是行军。”
“人家给钱又给粮,帮人家顺路干点活怎么了。”哨官骂道:“平日里节帅对大傢伙怎么样?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何况为商人干活挣钱,不也是为了大家。”
“头儿说哪里去了。”那士兵抱怨道:“我就是说说。”
从大同出发前,节帅突然找了几名在大寧做生意的商人,告知他们要去大寧一趟,顺路可以为他们带货物去大寧,最后安排了牛羊。
牛羊沿途吃草,可以听过羊奶。
损耗只要不超过百分之十就行,所以途中摔伤、累死的羊只可以提供军队使用,加上商行给的报酬,虽然不能抵消整个军队的消耗,但也能弥补近半。
晚上吃大饼喝羊肉羊。
大饼无味,乾巴巴的难以下咽,往常最难吃的军粮,因为容易携带,保存期又长,所以士兵们虽然不喜,但也没法拒绝。
今晚有了羊肉汤,大饼也变得美味起来。
反而成为了绝配。
士兵们美美的吃了一顿,身上的疲劳一扫而光。
第二日如常出发,过了七八日靠近小黄河一带,这一带驻扎了一个甲等营,一个乙等营,合计六千人马,周边还有许多的农垦队和牧场队。
等了两日。
王信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里鄂刺终於跟隨两名商人前来。
里鄂刺没有带太多的人马,身边才数十骑。
“哟呵呵。”
远处。
閒余时分,骑马狂奔的士兵在阳光下一片张扬,放肆的发出大叫声。
里鄂刺下意识盯过去。
那周军骑兵剩下的马儿的皮毛油光闪亮,四肢健硕,马蹄跑的飞快,配合著它身上的主人,感受到轻鬆写意。
“周军把自己的马儿照顾的很好,强过了我们。”
里鄂刺服气了。
比他们胡人还像胡人,仿佛生长在马背上似的。
大灾之年,他们部落也难以维持,许多马匹饿死,活著的马匹也大多瘦的像排骨架似的,已经无法和周军骑兵相提並论。
“节帅亲自来到小黄河,你不赶紧来表忠心,难道是傻子不成。”
商號的掌柜恨铁不成钢。
他最不喜欢打仗。
打仗影响他做生意。
无论是胡人还是牧户,都是他需要卖东西的主顾,巴不得主顾们手里有钱,多买自己带去的货物。
归化城那样的地方,生意虽然繁华,竞爭也激烈。
不如开拓小黄河更远的地区。
胡人们迫切需要大周的商品,自己刚好能带来大周的商品,卖了钱,又从胡人们手里收购兽皮牛皮牛角牛筋等特產运回关內卖钱。
虽然辛苦些,可谁会与钱过不去。
“刘掌柜,我知道你的心思。”里鄂刺无所谓道:“部落也不想打了。”
“为何要打来打去。”
刘掌柜冷笑道:“好好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里鄂刺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谁愿意千里迢迢去打仗,周人有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况我们胡人败多输少,伤亡不比周人轻,但凡有条活路,谁也不愿意打仗。”
刘掌柜没有当真。
胡人看起来憨厚,实际上也狡诈,轻易信了对方,结果只有被人卖了还没反应过来。
“知道就好。”刘掌柜一脸淡然。
部落的年轻人都在他这里做生意,很多人想要进商行干活,离开贫瘠无趣的部落,嚮往精彩的內地。
如今不用打仗也能贸易到需要的货品,年轻人也不愿意打仗。
不过刘掌柜依然想要促成这件事。
一个是向节度府表功,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一个是把风险压到最低,避免一切战爭的可能。
里鄂刺安静了下来。
看著周边看上去凌乱,毫无规矩,实则外松內紧,满是活力的军营,这种歷来不同的气氛,却又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力量。
处处在向里鄂刺暗示,这支军队有多么的军纪严明。
“拜见王节度。”
里鄂刺进入大帐,看到帐內的年轻面孔,主动上前单膝跪拜,用拗口的大周话说道。
“请起。”
王信温和的笑道。
今非昔比。
胡人的力量在关外已经不足掀起大风浪。
风浪掀不起来,不意味就彻底无事。
治安战有时候比战爭都要令人窒息,费的代价甚至可能会超过战爭,更不提造成的经济破坏,目前的局势下,在这一点之上,王信与商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周人与胡人没必要打仗。”
不想为治安战头疼,不代表怕事,王信既要让里鄂刺明白这点,又要把道理给他讲透。
“大家都是黑头髮黑眼睛一样的皮肤,周人穿上胡服与胡人一样,胡人穿上周服与周人一样,所以大家能有什么区別,无非是利益的区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