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粪王
许贡凝望着太史慈,眉头越皱越紧。
就连刘繇在他面前,也要小心翼翼地说话。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莽夫,竟敢三番五次质疑他的决定,真当他许伯谦没有脾气吗?
顾承察言观色,见许贡有发怒的迹象,连忙出来打圆场:“子义,你若见过那步练师,便知严毅为何甘冒非议,以平妻之礼相待了。此女容色殊绝,有闭月羞之貌,更兼诗书满腹,琴棋皆绝,江东子弟趋之若鹜者不知凡几。严毅年少气盛,骤得此女,做出此等荒唐之举,也在情理之中。”
顾氏能够位列吴郡四大姓之一,百年门楣岿然不动,所恃者,唯‘中庸而无咎’之道。恪守‘立身之道,务在周慎。不树敌于郡野,不结怨于豪强。见势则附,临危则遁。’的家训。因此顾承并不像孙骁那般处处针对太史慈,反而对其有几分欣赏。
太史慈看了顾承一眼,语气虽平和了几分,却仍坚持自己的看法:“我观严毅用兵,知死生之道,晓存亡之理。此等人物,岂会因儿女私情而隳军务?顾君万勿以等闲视之。”
许贡闻言,眸中寒芒乍现,侧目而视刘繇,面沉如水。
今日与会者皆心腹之人,为求万全,他连新附的周泰、蒋钦等将都未召来。岂料刘正礼竟如此不识大体,贸然引此新附之人参与军机要议。
刘繇也觉得太史慈有些危言耸听,对他的不知进退颇为头疼,轻咳一声:“子义,严毅的婚帖已遍传州郡,江东冠盖皆在受邀之列。此等大事,岂可儿戏?若存欺瞒,必失信于人,再难立足。”
‘竖子不足与谋!与整个江东的得失相比,区区一件小事的失信又算得了什么?’
太史慈心中发出怒吼,张口欲言,忽见刘繇眉峰微蹙,顿觉意兴索然,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不再出声。
没有他在一旁不识趣地‘捣乱’,接下来的各项军议,都推进得很顺利,现场气氛渐渐恢复融洽。
太史慈双目微闭,宛若老僧入定,隐隐听到有人在说:“根据严氏族内传出来的消息,严毅似有全线固守的打算,并已重新启用严舆,以加强乌程防务。”
又听一人说道:“严毅欲挟祖宇以制祖郎,逼迫其保持中立。这件事,府君需引起重视。当此非常之时,祖郎那边绝不能出乱子。”
许贡信心满满的声音响起:“诸君勿忧,我与祖郎已就此事有过讨论,祖郎绝不会因此而误大事。”
太史慈心中已无半点耐性,再不愿多听半句,抱拳道:“某身体不适,恕难奉陪,告退!”
说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只留下一片哗然。
“正礼,看看你举荐的都是些什么人!竟如此狂悖无状!”身后传来许贡愤怒的话语:“今日且散,明日再议。下次别再让我看见这个人!”
许贡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脸色铁青地走出官寺,乘车返回府邸。
车驾行至半途,突然咣当一声,车轮从一处青石凹缝碾过,剧烈晃动的车身震得他身形不稳,肩膀撞在车壁上,顿觉一股疼痛传来。
许贡怒不可遏,抓起马鞭,猛地掀开帷帘,朝御手的后背狠狠抽去。
回到府邸,府中奴仆、婢女见他神色不善,皆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许贡在院中踱了好一会步,心情才逐渐好转。暗暗思忖,太史慈今日狂态,究竟是他本人的意思,还是刘繇的态度?
“让校事府加派人手,严密监视刘繇、太史慈、张英、樊能、于糜、陈横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他骤然驻足,冷声吩咐。
近侍顿住脚步,低眉垂首,恭声领命。
许贡缓步走向书房,先是练了一会字,等到心境彻底平复下来,才拿起刚送来的几份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其中一份文书来自祖郎,字里行间,很是客气,唯有索取的粮秣数目,一点也不客气。
“五千具甲,十万斛粮?这厮是不是疯了?真当我的钱粮是大风刮来的?”
许贡的气息粗重了几分,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有窜上来的苗头。
为了拉拢祖郎,他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偏偏这厮脸皮忒厚,不知羞耻为何物,三番五次地向他索取钱粮,那副贪婪的嘴脸很是让人恶心。
“罢了罢了!看在他折了一个儿子的份上,再应他这回。”许贡眉头紧锁,手执狼毫,摊开一卷空白竹简,喃喃低语:“得让王景兴出一半。”
他挥笔疾书,先是给王朗去了一封信,让王朗承担两千五百具甲和五万斛粮。然后又展开一卷竹简,给祖郎写了一封信。
“严贼无道,竟以令郎为质相挟,此诚豺狼之行也”
“以贡之见,今宜将计就计,佯作应允。君可假称中立,待其防备松懈,以奇兵袭之”
“君所需军械粮秣,贡当遣人尽速送至。些微之物,何足挂齿?吾与君,何分彼此!”
许贡写完书信,暗自得意:‘等到战端开启,通往丹西的陆路和水路断绝,即便祖郎再来索取粮秣,也有足够理由搪塞过去。’
“来人!速将此信送出。”他放下狼毫,待笔墨干涸后,合上简牍,贴上封泥,交予心腹送出。
祖郎收到许贡发出的书信后,阅之大喜。
从许贡和王朗那里捞钱,实在是太容易了,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之余,不禁有些感慨吴郡和会稽的富庶。
‘若是将来我有机会占据吴地.’祖郎眼珠转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贪婪的念头。
他心驰神往了片刻,突然叹了口气,抛开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务之急,是先弄死严贼。”
祖郎眸中寒光闪烁,思索片刻后,唤来一名书佐,决定采纳许贡之策,假意保持中立。
若是能凭此再从严毅那里诈来一笔钱粮,那就更完美了。
想到严毅赔了钱粮,又遭突袭的画面,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狞笑,朝书佐吩咐道:“我说你写!”
书佐一脸懵地在榻席坐下,研墨执笔,一边凝神静听,一边绞尽脑汁地对书信内容进行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