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赤焰虎化形

“所以，无数像你一样的妖兽，都被这无形的枷锁困死在九转之下？”楚宁的声音低沉而稳，仿佛落在血焰之中的一滴寒露。

赤焰虎默然，它那庞大的身躯趴伏在岩石间，熔金色的瞳孔中，翻涌着剧痛、不甘与死灰中将熄未熄的光芒。

它曾经是焚炎谷的主宰者，一念焚林，一怒化谷为墟。

然而今日，却困在这九转天锁之下，如同千千万万的妖族一般，任天道标定等级、剥夺晋升，只能做那帝制之下的“守境妖奴”。

楚宁缓缓站起身，目光从赤焰虎黯淡的瞳眸中移开，转而投向焚炎谷最深处。

那里，一座石碑静静伫立，仿佛亿万年不曾动摇分毫。

那碑，高约九丈，漆黑如墨，通体燃烧着淡黑色的妖火，每一道符纹都仿佛凝结着无尽悲怆。

石碑表面铭刻着古老的反骨图纹，其底，则封存着传说中的“逆骨令”——据焰残念所传，整整九百七十三位“逆血者”的怨魂将其封守，他们是妖族历史上不甘献祭、不愿俯首的逆徒，却被天律与帝魂联手镇压，尸骨无存，只剩怨意长燃碑下。

“你不一样，虎兄。”楚宁回身看向那气息奄奄的赤焰虎，声音坚定如铁。

“你的血脉深处，还有东西。”他缓缓说道，“有一道命脉，是连这万劫天锁都无法彻底抹去的意志。

你以沉默与等待，熬过了这地火九焰，也熬过了自身的衰败……不是为了死在这里。”

他弯下身，伸出左手，覆在虎首之上，雷魂微动，一缕金芒渗入虎躯，唤醒其残魂深处那尚未熄灭的“初念”。

“告诉我——”楚宁直视它，“若我取回逆骨令，你是否敢承此令，逆天改命，哪怕魂火焚身，神脉反噬，也搏那真正的自由之身？！”

这番话如一声惊雷劈入赤焰虎心魂深处。

那沉睡、枯竭、被岁月和折辱裹缚的魂意，如此多年来首次剧烈震荡。

赤焰虎身躯颤抖，血焰自脊背爆开，它猛然睁开双眼，熔金兽瞳内骤然映出炽烈光焰。

那不是回应，更像是一道压抑了太久的狂念破茧而出。

“吼——！！！”

一声嘶吼，冲霄而起。

焚炎谷为之震动，万岩震颤，烈火倒卷如海。

“我若得活……愿以魂血为誓——”赤焰虎语如奔雷，断裂的气息中带着疯狂与尊严，“追随吾主！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楚宁目光如炬，一言不发。

下一刻，他袖袍猛振，身影化作一道幽金流光。

那道光，越过赤焰虎身畔的溶岩巨坑，直冲焚炎谷最深处那妖冢古碑。

焚炎谷最深处，妖冢之前火云翻腾如墨，妖风卷起残焰雷霆。古碑森然高耸，如一截自地狱中折断的黑骨，死死钉入这片早已被诅咒焚尽的谷底。

碑身漆黑如墨，纹理扭曲如古兽伤痕，其上以暗金妖血勾勒出九百七十三个名字——每一字，都仿佛从烈火与哀嚎中凝出，锋利得能割魂。

他们，是“逆血者”——拒绝献祭、抗拒奴役的妖族叛裔，是妖界旧律亲手判下死刑的证据。

他们的名字在燃烧，在哭泣，似乎在等待某一刻被重新唤醒。

碑下，漆黑妖火如不眠的神瞳，日夜燃烧，不为照亮，而是监禁与审判。

楚宁一步步踏入碑前三十丈。

地面如有雷霆翻滚，一层层妖纹阵环浮现，骤然绽放出森然黑光。

十丈之内，便是妖界规则的“生魂禁域”。

怨念如潮水拍岸，密密麻麻的诅咒之音挤满魂海，仿佛无数幽冥之手，从碑中伸出，要将他拉入那无边深渊。

“唔……”魂压排山倒海，逼得血气翻涌，周身浮现无数迷乱幻象，一度要侵入楚宁识海。

“哼！”他却低哼一声，脚步未动，背脊不折。

“封我魂？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被斩断名字的魂，是在等谁来复你命？”

“嗡——！”

五纹魂锁骤然出现在他身后，金芒迸发，幽沉如钟。

混元印记自他眉心绽放，如日初照，将四周缭绕的怨魂驱散一片。

那是一种与“镇压”不同的光，是慰灵、是引渡、是以己之魂，回应万魂之问的低语。

“——第五魂纹，混元引烛·镇魂抚灵！”

魂光如水，缠绕碑身。

它不是撕裂碑封，而是在用最柔和、却最坚定的力量，一寸寸接近那从未被正视过的怒火与哀号。

碑震！

整座妖冢古碑剧烈颤鸣，宛如深埋地底的神魔从沉眠中被唤醒。

碑上的名字开始浮现血光，一道道模糊魂影从碑文中挣扎而出，或残肢断首，或眼目全瞎，皆是被抹杀存在、剥夺意志的“死者之魂”。

但就在它们即将暴走那一刻，魂锁之力化为一道道幽金之缚，从楚宁掌心延展，将怨魂逐一系回碑上，轻抚其名，如一缕缕来自时光之外的低语：

——“你们，未曾错。”

碑下妖火瞬间暴涨。

黑焰如潮，凝出一张扭曲巨口，发出嘶哑如万妖哭啸的怒咆，似要将楚宁魂魄吞噬。

那不是对他个人的愤怒，而是对他所带来那股“撼动封律”的可能性发出的本能反击。

楚宁站定原地，浑身衣袍被黑焰烈烈掀动，但魂锁在身，无火可侵。

他目光平静如镜，却有雷光在眸底震荡。

“你们，在害怕什么？”他缓缓开口。

不是对妖火说，也不是对守碑的意志说，而是对整个妖界天律，那数千年来高悬不改的“血统秩序”之言。

他缓缓抬掌，将左手覆在古碑中心那道“逆”字下方。

混元魂印剧烈一震。

那一刻，楚宁的掌心如点燃的雷石，将自己全部魂力，如烛薪一般，灌注而下。

“赤焰非尔等碑上亡魂！它是我楚宁的兄弟！”

楚宁一字一顿，语声如霆，震彻焚炎谷九重炎层。

“它的路，不该由这腐朽的枷锁来断绝！”

“今日，我以一品阁阁主之名——”

他左掌五魂轮陡震，混元印记冲顶，雷火翻腾而起，直刺天幕。

“谁敢阻它十转化形！我便以这魂锁——”

“裂尔碑文！斩断此枷！焚尽这妖界不公之律！！！”

“给我——开！！！”

“——轰！！！”

刹那间，如有万钧雷音从碑心爆响，仿佛整个妖界深层规则被撕扯。

苍茫石碑猛地震动，一圈圈妖火火纹从碑基卷起，如同千魂悲鸣，从下而上缠绕碑身，欲将楚宁魂海拉入深渊。

可楚宁毫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