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第一点,就是大军沿途南下的威胁。”
“我军这一次的缴获如山,宋州、毫州、宿州那边的人都很清楚,你们要时刻小心这些州军扮水匪来劫你们。”
“所以这一次,我就只留王进的背鬼,剩下的你们都一起回光州。沿路无论是哪家刺史邀请你们上岸休息,要给你们接风,记住我的话,每次只准一半人上岸。”
『还有沿途的草贼、巨盗,现在大部分的草军都蝟集在泰山,泰山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能够这些草寇潜伏多久,这是谁也不清楚的。而一旦草贼閒不住了,那宋州、陈州、许州、汝州这些富饶丰之地就是他们下一步的目標。”
“而这两个州中,陈州和许州和咱们保义军相善,路上要是有什么情况,要多和老庞、老王,
还有赵兵马使一起多商量,要是他们需要援兵,你们也可留步兵在船上,然后派遣骑兵行动。”
“还有这一次老王你和我一起去长安,咱们得多见见世面。咱们不少人都在骂长安,但实话实说,这天下第一流的人才都在那里,到了那,咱们也多接触接触其他地方的战法,总不能一直自己琢磨。”
王进正记著內容,听到这话后,连忙起身对赵怀安抱拳,然后又坐下了。
然后赵怀安对郭从云说道:
“老郭,这一次带队,你作主,一眾都將们为辅,我给你一条线,那就是保护辐重为先,其余为次。安全返回光州为先,其余为次。晓得嘛?”
郭从云激动起身,大声回道:
“明白!”
赵怀安笑了笑,压著手,说道:
“嗓门大没用,第一次带这么多兵马,还都是我军的精锐,有没有信心带好?”
郭从云扫了一下在场的保义將,坚定回道:
“有信心。”
赵怀安哈哈一笑,然后看向刘知俊这些个都將,认真说道:
“这一次不是开玩笑的,咱们在中原打生打死,死了不少兄弟。咱们这一次带回去的辐重要是在路上丟了,那才叫兄弟们的血白流,命白死!所以都收敛自己的脾气,心往一处使了。別让我在长安操心。”
刘知俊感受到赵怀安似乎是对自己说的,忙起身表態,抱拳道:
“使君你是明白我的,我老刘乖得很,不是那种闹脾气的人!”
赵怀安不置可否,隨后就开始报回光州的序列。
“这一次回光州,无当都在前,为先发船队;后面依次是步跋、拔山、飞虎、飞豹、飞龙、金刀。”
“本来我是想让飞虎、背鬼留在汴州等我的,但想了一下,你们先返回,到了光州后,那我手令,调发衙外左厢三都周德兴部、衙外左厢四都高仁厚部,还有右厢三都,孙传威部到汴州。”
“我会先在汴州给他们打点好,杨復光现在依旧还是宣武军监军使,到时候三部先驻扎在城外,我十三叔会给他们安排好。”
眾將点头。
他们虽然不明百为何宣武军怎么短时间就和他们保义军的关係好成这样,能允许外军驻扎在城外,但使君既然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边赵怀安继续说道:
“还有一个事,那就是你们返回光州后,幕府那边的作训司会从你们各部抽调老卒下放训练新兵,到时候你们见到了名单,要放人,別给我犯浑。”
眾將听了这话后,有喜有忧。
喜的就是这明显就是要大扩兵了。
之前使君说过几次要扩兵,可后来都因为钱的问题一直没落实,现在咱们在中原捞得盆满钵满,看来是真的要扩兵了。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不仅编制能扩大,本身的职位不得再往上提一提?到时候,使君做了节度使,他们也能做个兵马使,人前人后也能带个使了!
而忧的,自然就是那些被借走的兵,肯定是有借无还,哎,能下去的都是好兵样子,抽走一个都心疼,更不用说是成批次了。
但他们也晓得这是大势所趋保义军歷次扩兵都是这样的,分老营,带新兵,保证主力营头的战力都在差不多的水平。
隨后,赵怀安又具体讲了一下这个作训司的作用,这是一个新的幕府司曹,隶属在军院系统,
专门负责训练新兵。
每年由地方推选入伍,之后由各地作训司负责新兵训练,最后由军院的兵司曹负责將新兵分配到各营。
以后保义军的兵力补充、分配全部都会独立开来,各环节都有专司负责。
而主力营头只负责本营的日常训练、作战,其余事都会由军院各司曹来支持。
换言之,以后的保义军军院將会是一个庞大的文员系统,从军队的人员训练、分配、功勋、奖惩、升迁、退伍、军械、后勤等全方面都负责。
而各个营头则是一个个具体的作战单位,和这些工作逐渐脱轨。
在赵怀安的预设中,以后的保义军就是一个大章鱼,各个营头就是一个个爪子,而军院就是章鱼的脑子。
之所以赵怀安改革的如此迫切,也是看到宣武军的样子,危机感上来了。
这宣武军兵额十万,兵马不可谓不强,却一点不能打,甚至各军自行其是,这就是地方重而幕府轻的后果。
而赵怀安现在带兄弟们又捞到大钱了,威望进一步上升,那自然可以再往前一步,將幕府的权职扩大,减少下面军头的权力,
这就是政治。
现在赵怀安说的只是给这些人打个提前,让他们先有个心理预期,真正的大改革还是要等他回了光州之后,再执行。
因为也只有赵怀安亲自坐镇了,这改革才能推进下去,指望王鐸有有个能力,那他赵大都该慌了。
其实到现在,赵怀安依旧还是以光州作为基业去发展的,而他这一次之所以又冒险去长安跑官,就是想要一个能涵盖光州的藩镇,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卖力。
现在的光州对保义军来说太重要了,不仅仅是赵怀安费力打下大別山,更重要的是,他打造的关係网全部都是以光州作为起始点去编织的。
茶叶是外商们来光州进茶,漕运和海运的交匯点也是在光州,甚至他和吐蕃、南詔的贸易也是从光州出发的。
所以即便不当节度使,赵怀安都不会放弃光州的。
可现在能光州是属於淮南藩,而纵然以赵怀安的军功,淮南节度使也不是他能染指的。
所以赵怀安和杨復光那边想的是,能不能划分出一个新的藩镇,其中就將光州给划进去。
新的藩镇就不存在资歷的问题,到时候赵怀安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可要想在各藩中划出一块肉去给赵怀安组建新藩,这涉及到的利益纠葛可就太多了,而能解决这样问题的地方,只有人去长安。
这肯定是困难的,赵怀安甚至已经有了三四种预案的,最最不济,他就不当这个节度使,跑回光州去。
到时候不听调不听宣,等黄巢把长安给打个稀烂,那时候不还是他赵怀安想如何就如何?
將这些心思按下,赵怀安就让郭从云他们先下去了,后面中午装完货,就直接隨船回去,他就不再送了。
郭从云那边走了,赵怀安他们又在钟楼上看了看,最后对赵六他们道:
“就这样吧,咱们也回吧,也回去收拾收拾,要是在城里有什么想好的,也给人家道道別,別拔了就无情。明日咱们就坐杨復光的船去长安。”
眾人尷尬,但却听赵怀安嘆了一口气:
“前路漫漫,这一次咱们去长安还真谈不上是好是坏,所以到了长安咱们都要收著点,在像现在这样恣意,那代价就大了去了。”
“所以去吧,再让你们玩一天,明天我们就走。”
赵六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再不扭捏,直奔下楼。
而等这些人都走后,何惟道悄声问向赵怀安:
“使君,那几个沙陀人已经招了,要去看一看嘛?”
赵怀安点了点头,他对这些人相当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