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堂门下也站着两个年长的女使,褚瑛认得正是端王府领着女官俸禄的的教授,他眉头变更加蹙了起来。
走到门下,女官已经入内通报了。
屋里说话声停止下来,随后那女官便伸出一手请他入内。
褚瑛跨了门槛,只见最上首坐着一位穿暗紫华服的云髻丽人,本该簪的鬓角,只插着素净的珠簪,正是她的长女褚嫣,伴着自己的老母亲褚老太君坐着。
而禇嫣她们的左下首,依次是自己的夫人邱氏,长媳宁氏。右下首则是两位弟媳。
看到他进来,左右两侧的人都站起来了。
他走到上方,先弯腰行了国礼,然后又朝褚老夫人行了家礼,然后才又面向褚嫣:“太妃怎么突然回来了?”
老夫人拍了拍褚嫣的手,叹道:“哀靖世子的忌日马上到了,我们禇家必须得到场祭祀。嫣儿是特意亲自回来告知的。”
另一边褚嫣也行完了家礼,面带微笑附和:“除了是回来传话,孙女也是特意回来看望祖母的。”
褚瑛蹙眉看了她两眼,没有说话。
邱氏察觉到了:“今日回来的这么早?莫不是朝上有什么事吧?”
说是让她说中了,褚瑛却不知该说是还是说不是。
褚嫣把喝了一半的茶放下来,缓声道:“桓儿一个人在府里,我也该回府了。”
褚瑛眉目间更加不悦:“怎么,这娘家的土地是烫你的脚吗?”
他这话一出,满屋子人都噤声了。
已经走出来两步的褚嫣停步,然后笑了一下:“父亲何出此言?”
褚瑛绷紧脸,却又不曾说话了。
褚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来:“有话就好好说,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踏回娘家门槛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这般张牙舞爪的又是做什么?
“养不教父之过,女儿有什么错处,也得先问你自己。”
说完她迈开脚步,朝着门口走去了。
众女眷们立刻上前搀扶,一屋子人很快走了个干净。
褚瑛这才重新看向褚嫣:“你突然回来做什么?”
褚嫣笑了:“父亲刚才嫌我走的太快,这会子又来质问我,御史大人的城府,我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这是两码事。”褚瑛道,“终年到头不见你回个娘家,这不年不节的,自然不可能是真的为了忌日。”
“我一个寡妇,除了为亡夫的忌日走动,此外能有什么目的?”褚嫣看着坐在了先前邱氏位置上的他,又笑了一下,一口银牙白森森的,“总不会是反过来又到褚家当细作吧?”
“放肆!”褚瑛砰的拍响了桌子,脸色也变得铁青了,“这是你为人儿女该有的态度吗?”
“是你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水都泼出去了,怎么又拿纲常伦理来规训我?”
褚嫣缓步走到他的面前,“难道御史大人的意思是,用得着我的时候我就是女儿,用不着我的时候,就是那泼出去的一瓢水?”
褚瑛满眼皆是怒火:“你到底回来干什么?!”
褚嫣又笑了一下:“我听说靖阳王晏北突然盯上了何家那桩灭门血案?
“这可新鲜了,事情不是都过去三年多了吗?这怎么又突然提起来了。
“父亲最近夜里睡得不好吧?
“别慌,女儿特意带了好些燕窝人参,孝敬父亲。
“你可多吃点。吃少了怕镇不住。”
褚瑛一张脸都扭曲了,他突然起身抬手,用力朝她的脸上挥去!
安静的厅堂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褚嫣被打得脸一偏,身子也得急速扶住桌子才能站稳,但她却咯咯地笑起来!
“父亲!……”
大门口传来了惊呼。
紧接着来人快步走到堂前,快速挪开褚嫣的手看了看她瞬间红了的脸,然后拱手朝褚瑛弯下了腰:“父亲息怒,让孩儿来劝劝妹妹。”
褚瑛咬牙瞪着褚嫣,缓步走到她咫尺之处:“不要以为你翅膀硬了,可以跟我对着干了。告诉你,就凭你,还嫩得很!”
他猛地一拂袖,大步走了出去。
褚昕垂着身子,直到脚步声消失了才直起腰来,然后转向褚嫣,掏出帕子去印她红肿的脸。
“你不该激怒他。”他叹气,“晏北也不知究竟要干什么,接二连三提起何家之事。
“当年先帝让沈太后持玺至新君及冠之时,已然只剩不到一年了。
“本来只要沈家把印玺一交,各家自当各归各位。
“晏北这一动,之前朝堂之上的平衡也要被打破了。
“如今沈家有沈太后,穆家有皇上,褚家如今是三家之中最弱的一家,祖父也已经不在了,要是在晏北搅浑的这一局中输了下来,对你也不会有好处。”
褚嫣厌恶地把脸别开。
“对我没好处?”她冷哂,“那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坏处?
“褚家除了养大了我,还为我付出过什么?
“而即使将我养大,也不过是拿我卖掉换取利益而已!
“我欠你们什么吗?
“让你们蹉跎我,还让我反过来为你们着想?
“你怕是忘了,我早就是月家的人了!
“你该跪在我面前恭恭敬敬叫我太妃!
“你是哪来这么大的脸还来使唤我做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