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城破
在父母官谢向文以身作则的鼓舞下,守军与民壮们终於从溃散中回过神来。
是啊,他们还能往哪儿跑呢?
这城墙后面,就是他们的妻儿老小。
城要是破了,难道还指望这群贼兵大发善心吗?
他们不想死,更不想像城外护城河里那些可怜虫一样,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成为填河的烂泥。
与其窝窝囊囊地逃跑,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还不如拼死一搏!
“保家卫土!”
“弟兄们!跟老父母一起杀贼!”
就这样,原本已经开始溃散的守军和民壮,纷纷掉转身子,重新加入战场。
守军们捡起同袍遗落的长盾,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撞向了几个刚刚爬上城墙的贼兵。
那几个贼兵立足未稳,惨叫著被硬生生推了下去,重重摔在城下,筋断骨折。
民壮们也再次扛起了沉重的滚石擂木,不断地朝著城墙下扔去。
有的甚至拆了角楼的木板標条,红著眼晴,用尽全身力气,朝著下方蚁附登城的贼兵狠狠砸去城头上再次变成了一片血肉磨坊。
差点跟著人群一起溃逃的张县丞,看著眼前这番景象,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感嘆道: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老父母啊!”
“换了旁人,怕是早就止不住这溃势了。”
他看著谢向文挺立的背影,钦佩无比“唉,要是我大明的文武官员都能像县尊这般,何至於让这区区贼寇坐大,酿成今日之祸患?”
可就在县丞暗自感慨,以为稳住了阵脚的时候,城內却响起了一阵號角。
號角声不大,很快就被城头上喊杀声以及炮火轰鸣声淹没。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紧张的战局所吸引,根本没人留意到这短暂的號声。
他们更没想到,城內的江瀚已经聚齐了部队,朝著城门处悄然逼近。
城门口,守將正带著魔下拆房揭瓦,忙得满头大汗:
“快!快!把房梁给我扛过来!”
“还有砖头石块,全都堆上去,把城门洞给我堵死!”
他不断地指挥著守军和民壮,想要用这些砖瓦梁木,彻底封死城门,防止外面的贼兵破门而入可就在这时,守將突然警见,不远处的街角突然衝出了一队披甲戴盔的军汉,直奔城门而来。
那守將定晴一看,只见对面的军汉身上都是清一色的布面甲,他顿时大喜过望:
“援兵?!”
“援兵竟然这么快就.”
想到这,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不对!
岢嵐县距离静乐县,足足有一百多里地。
派出去的求援信使,恐怕连静乐的城门都还没摸到呢!
这帮人是哪来的?莫不是县尊留下的预备队?
守將还没想明白,李老歪已经衝到了他的面前。
“你们是哪部的?”
守將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询问。
可回答他的,却是一柄冰冷锋利的钢刀!
噗!
李老歪笑著,一刀捅进了他的胸口。
守將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著胸口的钢刀,身子一软,轰然倒地。
直到此时,旁边那些还在搬运砖石樑木的守军和民夫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
“敌袭!”
眾人惊慌失措地丟下手中的砖石,纷纷拔出腰刀,试图抵抗。
可惜却为时已晚,数百个如狼似虎的边军壮汉將他们团团围住,轻而易举地便將他们给杀了个精光。
清除了城门的守备力量后,江瀚和李老歪两人分兵两路,一左一右,沿著城墙石梯往上攻去。
石梯上,一个年轻弓手正全神贯注地弯弓搭箭,朝著城下的贼兵放箭,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
直到江瀚逼近,他心头一紧,刚要回头,就看见一柄蒜头骨朵就朝著他狼狠砸来。
咔!
一声沉闷的骨裂声响起,那弓手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就如同西瓜一样被砸得粉碎,鲜血混合著脑浆进射而出。
弓手身体软软地向前一栽,直接从垛口处翻了下去,摔得血肉模糊。
一旁几个正在合力搬运擂木的民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血腥场面嚇得魂飞魄散。
几人怪叫一声,扔下手中的擂木转身就跑。
“贼兵有內应!”
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守军和民壮们才將注意力转回身后的石梯。
可江瀚等人已经杀到了他们面前,马上就要攻上城头。
而正在城头督战的谢向文也注意到了石梯处的动静。
他见势不妙,一把抄起了城墙上的明字旌旗,怒吼道:
“快!”
“跟我压上来!堵住楼梯口!”
“绝对不能让贼兵占住城墙!”
一声令下,他身先士卒,举著那面明字旌旗,朝著江瀚等人杀来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谢向文身边最近的几十个守卫和民壮,见老父母如此悍不畏死,也是紧隨其后。
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围在了谢向文身边。
而远处的其他守军,虽然听不清命令,但看著那面迎风招展的明字旌旗,也纷纷涌来,匯成一股洪流,不断衝击著江瀚的队伍。
城墙之上,空间本来就狭窄,根本无法排开阵型,江瀚虽然带了两百多人,但真正接敌的,也就那么十几个。
此时已是退无可退,双方人马就像绞肉机一样,只能在这狭窄的楼梯口血战肉搏。
江瀚挥舞著手中的骨朵,隨手砸塌了面前守军的胸口,可这人刚刚倒下,身后的人便立马顶了上来,寸步不让。
在那面旌旗无声的鼓舞下,守军和民壮们爆发出了惊人的韧性!
不断有人倒地,又不断有人从后面补充上来。
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砖,黏腻得让江瀚有些站立不稳。
他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只恨手上没有一颗震天雷。
只可惜跑的急,把这玩意儿都扔到了辐重营里。
而此刻的江瀚也终於明白了,为什么先登是四大军功之首。
他只是站在这城墙上,面对著眾人的围攻都觉得寸步难行,更別提那些还要一路爬云梯登城的將士了。
那些先登的將士不仅要躲过滚石擂木、飞箭流矢,登上墙头后还要面对著守军的拼死反扑。
只有真正的猛土才能占住城墙,为后面登城的將士提供一个安全地带。
更让江瀚感觉束手束脚的是,他身上只有一件普通的布面甲,防御力有限,他不敢太过拼命。
这也导致了江瀚迟迟不能攻上城头,站稳脚跟。
但好在,他並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