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谢向文带著大部分守军都盯住了他,右路的李老歪可就轻鬆了不少。
李老歪带著另一哨人马,几乎没怎么遇到抵抗,便顺利登上了城头。
他一路势如破竹,杀散了右面城墙上的守军和民壮,成功占住了这半城墙。
“哈哈哈!弟兄们!这边墙头是咱们的了!”
李老歪兴奋地大吼著,一脚將面前负隅顽抗的守军端下城墙,
“快!留一部分人清理垛口,接应下面的战兵。”
“其他人跟我杀过去,去捅那个老东西的靛眼子!”
隨著李老歪成功占领右侧城墙,並开始主动接应,安全的落脚点终於被打通。
王嘉胤的战兵们源源不断的登上了城墙,胜利的天平开始急剧倾斜。
守军和民壮们面对这群杀气腾腾的贼兵,节节败退。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丟下武器,跪地投降。
眼看著大势已去,城破只在顷刻之间,一直跟在谢向文身边的张县丞,脸色煞白。
他连忙拉住面前的谢向文,急声劝道:
“县尊,快跑吧,守不住了!”
谢向文惨然一笑,他扫了一眼四周的城墙。
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贼兵的身影,到处都是己方士卒和民壮绝望的脸庞。
“跑?”
谢向文推开张县丞的手,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本官还能往哪里跑?”
“本官早就说了,贼兵想要破城,就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护卫他的守军和民壮早已死伤殆尽,只有寥寥数人还在他身边浴血奋战。
贼兵如同潮水般围了上来,刀枪並举,步步紧逼。
谢向文鬚髮皆张,身上官袍沾满了血污,可他还在不断挥舞著手上的旌旗,试图再次组织进攻可这终究只是困兽之斗而已。
再也没人起来响应,也没人朝著他聚集过来,只有步步紧逼的贼兵。
张县丞看著眼前的景象,知道再无希望他將头上的官帽摘下,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地喊道:
“我降了!”
“还...还请各位好汉,勿要伤了县尊性命!”
谢向文听到张县丞的乞降声,浑身一震,他缓缓转过头,看了这位跟隨自己多年的下属一眼。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理解,最终都化为一声悲凉的长嘆。
他缓缓將头上的官帽摘下,最后望了一眼岢嵐县城,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位鬚髮皆白的老县令,抱著那面明字旌旗,纵身一跃,从三丈多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县尊!!”
张县丞发出一声悲呼。
隨著谢向文坠墙殉国,城墙上再无抵抗。
这座扼守汾河平原咽喉的重镇也正式宣告被破。
而这也意味著,其身后的静乐县,將暴露在义军的兵锋之下。
攻下县城后,江瀚和王嘉胤这两个西北最大的贼头子,在县衙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会。
王嘉胤大步流星的迈入县衙,上前对著江瀚拱手道:
“久仰大名啊,上山虎兄弟!”
“像岢嵐县这种坚城都被你拿了下来,老哥我实在佩服!”
江瀚闻言,摆了摆手:
“横天王说笑了。”
“没有横天王相助,我恐怕也难以成事。”
“作为咱们陕北义军的老大哥,我对横天王可是仰慕已久!”
经过好一阵商业互吹之后,江瀚才將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
“横天王,如今岢嵐县已破,下一步就是直取静乐了。”
“兵贵神速,我认为,咱们还是得赶快拿下静乐县,否则容易夜长梦多。”
“要是等那许鼎臣反应过来,又把其他地方的守军调了过来,那就不好说了。”
王嘉胤听罢,点了点头:
“好!”
“就依上山虎兄弟所言,我留下一千五百人断后,接收城池。”
“咱们两部人马一起去攻静乐!”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兄弟放心,得来的军械粮草,咱俩一人一半,我王嘉胤绝不会赖帐!”
王嘉胤或许是怕江瀚不满,主动提了一嘴战利分配的问题。
但江瀚对此却不以为意:
“区区一座小城,哪里比得上太原府汾州府那等富庶之地。”
“横天王放心便是!”
在王嘉胤和江瀚看来,既然最硬的骨头岢嵐已经被啃下,小小的静乐县,那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事实也的確如此,
静乐县城,与地势险要、城高墙厚的嵐相比,简直就像是个未经世事的黄毛丫头。
它坐落在吕梁山南部,一片相对平缓开阔的地带。
地理位置並不险要,城墙也远没有岢嵐那般高大坚固,顶多算是一座普通的州县小城。
按理说,如此重要的战略节点失守,下游的静乐县应该早已是风声鹤,草木皆兵。
然而,此刻静乐县衙之內,坐镇此地的山西按察使司副使许鼎臣,却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閒、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高嵐县被围攻的消息,他早就接到了。
但许鼎臣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儿。
在他看来,王嘉胤这纯粹是自寻死路。
那岢嵐县城高墙厚,王嘉胤就算打上个三五天也绝对別想打破。
到时候等尤世禄带著追兵赶来,直接就可以把王嘉胤给堵死在城墙底下。
至於寧武关他就更不用担心了,那可是由他亲点的猛將邓阳镇守。
许鼎臣此前看过邓阳带来的那支部队。
可谓是军纪严明,行走坐臥井然有序,跟那些普通的卫军相比,简直不是一路货色。
甚至比起大同镇的边兵,也毫不逊色!
一想到这儿,许鼎臣不禁自得的授了授鬍鬚,感嘆自己慧眼识英,又替朝廷发掘了一位忠臣良將。
可正当他以为高枕无忧的之时,突然传来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贼兵有內应,岢嵐县马上就要破了!
许鼎臣一听,顿时愣住了。
岢嵐县怎么会有內应?!
打死许鼎臣也想不到,那些混进去的內应,就是他新点的猛將邓阳给带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