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曹二却拦住了他:
“董头儿,你去也帮不上忙的!”
“把炮给我!我来当炮架,我知道往哪儿打!”
他自告奋勇,要亲自將炮抬到最前沿去。
曹二不由分说,挑了一门四十多斤的连珠炮,抱在怀里,並示意身后的炮手填装弹药。
炮手小心翼翼的撕开油布,往里面填装了一颗四两八钱的铅弹和一把散子。
做好这一切,曹二带著炮手,两个人一前一后,抱著那连珠炮,跟跟跑跪地衝到了战线前方。
曹二躲在刀盾手身后,眯著眼仔细观察著雨幕中混乱的战场。
很快,他的目光便锁定在了对面一个身著银色山文甲、正大声呼喝指挥的敌將身上。
此人正是曹文詔。
“这狗日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轰他准没错!”
曹二2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看老子给你来一炮狠的!”
说罢,他朝著身后的炮手使了个眼色,示意炮手点燃火绳。
炮手会意,从油布里掏出火摺子,点燃了引线。
火绳嘶嘶作响,冒著白烟,曹二见状深吸一口气,抱著火炮就往前冲。
“大帅,让开!”
曹二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江瀚,挺直了腰杆,將那黑洞洞的炮口稳稳地对准了前方的曹文詔。
幽冷的的炮口突然出现在面前,让正在拼杀的曹文詔和他身边的亲兵们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么近的距离,要是被轰上一炮,肯定非死即残!
想到这,曹文詔连忙带著人疯狂后退,生怕被一炮轰到了脸上。
曹二见状,胆气更省,抱著炮管又往前拱了几步。
那姿势,就像是在迎风撒尿一样。
或者粗俗点说,曹二就像是在用自己的那话儿,往对面关寧军的脸上,充满了赤裸裸的挑与侮辱。
曹文詔又惊又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戎马半生,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但他虽然恼怒,却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能一边怒视著曹二,一边带著亲兵疯狂后退。
而曹二也不甘示弱,扛著炮,紧紧地跟了上去。
可退著退著,曹文詔却猛地察觉到不对劲!
这都过去了好一会儿,对面的炮怎么还没响?
按理说,火绳这么短,早该引燃发射了,莫非是火绳被雨淋熄了?
“妈的!被这小子给诈了!”
曹文詔恍然大悟,一股怒火直衝天灵盖。
他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这么大的雨,老子的都打不响,你还能使炮?”
说罢,他不再后退,反而提起手中的骨朵,便要亲自衝上前去,一锤將这个羞辱他的贼兵砸成肉泥!
后面的江瀚见状不妙,一把推开曹二,挺身而出,將曹文詔拦住,与他战作一团。
曹二被江瀚猛地一推,打了个跟跪,险些摔倒。
他低头看向炮尾的火门,果然,火绳有一小截已经彻底湿透,火星在那里徒劳地闪烁了几下,
便彻底熄灭。
曹二心中大急,连忙从腰间抽出解腕尖刀,哆哆嗦嗦地想要切掉那一小截火绳,重新点燃。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力竭后的虚弱,还是因为紧张、寒冷。
他的手抖得厉害,那截湿漉漉的火绳韧性十足,一时间竟切不下来。
隨著雨水不停地流下,火绳已经彻底被打湿,再也无法点燃。
眼看著曹文詔已经和自家大帅交上了手,而更多的关寧兵也蠢蠢欲动地准备围拢上来。
曹二急得满头大汗,情急之下,他一咬牙,做出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决定:
他要直接用火摺子去捅火门,强行点燃里面的火药!
“兄弟,把火摺子给我!再帮我扶住炮身!”
他嘶吼一声,招来身后的两个炮兵,让他们帮忙扶住火炮。
曹二接过火摺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揭开火门上的活盖“扶稳了!给老子扶稳了!”
他对著两个炮兵叮嘱一声,然后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江瀚,將手中的火摺子毫不犹豫地对准火门,猛地捅了进去!
滋啦!
一声轻响,火摺子接触到了火门內的引药,瞬间点燃。
曹二只觉得一股灼热的剧痛从手上传来,火药爆燃的气浪甚至燎到了他的手腕。
但此刻曹二已经顾不上疼痛,他死死抱住炮身,用尽全力向前猛衝几步,將炮口再次对准了面前的曹文詔。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喊杀声和雨声。
这门被曹二寄予厚望又险些哑火的连珠炮,终於在最后关头吼了出来。
实心炮弹裹挟著散子呼啸而出,撕裂了雨幕,狠狠砸向关寧军阵中!
对面的关寧军猝不及防之下,被这近距离的一炮给轰了个结结实实!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关寧兵,瞬间被打得血肉横飞,惨叫著倒飞了出去。
更多的人则是被横飞的散子崩了一脸,发出悽厉的哀豪,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甚至滚下了山坡而处於炮口正前方的曹文詔更是避无可避,
要不是他身旁的亲兵反应极快,在炮响的瞬间,下意识地举起了长盾,挡在了曹文詔身前。
只怕这一炮下去,曹文詔就直接被送上了天。
但就算是亲兵捨身抵挡,曹文詔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一炮,直接把那亲兵的盾牌给轰了个粉碎,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箏,被硬生生地撞飞了出去。
连带著他身后的曹文詔,都被狠狠地掀翻在地,滚出去老远,重重摔倒在泥水之中,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眼见主帅中炮倒地,周围的关寧兵们都愣住了,呆立在原地。
短暂的死寂之后,关寧军的阵中爆发出一片惊恐的呼喊:
“保护总兵!”
曹文詔的亲兵们最先反应过来,顾不得再战,连忙衝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见到曹文詔胸口起伏,尚有一丝气息,亲兵们二话不说,將他抬起,不顾一切地向后方退去。
“撤!”
眼见军中的几位將帅都受了重伤,关寧军士气尽丧,不敢再战。
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丟盔弃甲,掉头便朝著山下狼狈溃逃。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曹二,在看到关寧军溃逃的一刻,才终於鬆了口气。
他再也支撑不住,嘴里猛地喷了口鲜血,便眼前一黑,缓缓地倒在了泥水里,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