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野本来也打算再去跟赵安柔解释解释,所以静慧別院是必去的。
这几日每天都去学乐理,早就对偷偷溜进去的路烂熟於心,闭著眼都能走过去。
从虹霽苑出来后,便一路来到静竹阁下方。
但这次没有窗户打开。
没在这里吗?
此时,耳边传来楼上训斥声:“说了不要出去,为什么不听话!”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这辈子都不要出静慧別院!”
隨后是嗤啦嗤啦的撕纸声……
陆长野抬头望去,確定了这声音就来自赵安柔的房间,那正在训斥的人,肯定就是静慧妃。
最后只听哐当一声,突然变得寂静,只剩下细微哭泣声。
他贴著墙角向外面的主路看去,一位穿著朴素的贵妇人正在离去。
……
屋內,赵安柔靠著床沿,衣衫不整,青丝凌乱,眼眶泛红。
光著双脚,右脚踝处竟绑了条锁链,另一头锁在床沿处。
床上、地面,全都是撕碎的纸……
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被娘亲管著,哪里都不能去,谁都不能见,甚至自己的兄弟姐妹也不能见,一旦被发现,便少不了毒打训斥。
静竹阁就是她的所有活动范围。
昨天听到妍儿说,玄霓公主邀请她去虹霽苑,开心得一晚没睡好,早上起来化了將近半个时辰的妆。
结果却是那样。
赵安柔靠著床头,擦了擦眼泪,消沉的情绪漫延。
突听哐当一声。
她急忙坐了起来,以为是娘亲去而復返,眼神突然慌张,但看到来人后,渐渐又平息下来:“你来干什么……”
陆长野见到如此一幕,脸色顿时沉下去:“静慧妃把你锁在这的?”
赵安柔用被子盖住脚,摇头道:“不是,陆公子没什么事,还请……”
“还请速速离去,母妃不定时会回来。”一句话拆成了两半。
她一只手攥著被撕裂的纸。
与她之间还有话没说完。
陆长野捡起一张,上面写著:『左手名指按三弦七徽的同时右手中指勾三弦……』。
是乐谱,而且还是草稿。
上面批批改改,似乎是推翻了又重来。
他低下头,又捡起一张,写著:『拇指缓移上半寸许……』
连著几张,乐谱已在他心里连了起来,细细推演,竟然是那首改编过的基础乐曲,是他教给赵玄霓的那首曲子。
这满地的碎纸,是她一直在修改重构么……
陆长野小心翼翼地捡,东拼西凑,方才凑了一整张。
他环顾四周,数不清的碎纸。
这该是修改了多少遍?才满心欢喜地弹出来给他听?
然而却被他毫不在意地教给另一个人。
“陆公子,你回去吧,屋里我来收拾就好。”
赵安柔捡起床上一张碎纸,想去拿更远处的,不小心动了脚,拖动锁链,哗啦作响。
一咬牙,扑下身子,才捡起来,颤抖著手拼完一整张,放到床头一侧。
而剩下的更远。
已经不是扑下身子就能够著了。
她吃力地伸手,纸张擦著指肚,偏偏差那么几厘米,心急之下,用力拉著被锁住的脚踝,疼痛感催著红晕升到脸颊。
直到陆长野走来,將那张纸放到她的手心。
“我能够著。”
然而陆长野却像没听到一样。
一直在试图拼齐满地碎纸。
一会弯腰,一会蹲著。
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直到他这一个习武之人都腰酸时,终於拼凑起一摞草稿乐谱。
赵安柔早已將床上的部分整理完,一直在看著他,像是置气一样,坐到腰酸背痛也不肯躺下。
直到陆长野一屁股坐在地上。
“累死我了,捡起来都这么费力,当时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赵安柔心里顿时一股酸涩上涌,眼眶又红了起来,却生生忍住了,没说话,也没再赶他走。
沉默很久,心情各自都已平息。
恰逢此时,宫內不知谁放了烟。
半空中嘣的一声炸开,虽然是白天,但也能看出一剎那的绚烂。
“你想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