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法兰西舞团与第三代计算器
大同历二十二年(公元1644年)4月12日,京城,朱由榔府邸。
书房内,朱由榔正伏案疾书,给他在东吁的父亲朱常瀛写信。经过近两年民朝生活的洗礼,他眉宇间的稚气已褪去不少,长时间务农倒让他看上去精壮许多了。
“父王,儿子近日与农学院及鲁班院的师兄们闲谈得知,今年天津卫的橡胶行市,价格又上扬了一成。因大同社近年来不断研发出橡胶新用途所致。
一位在鲁班院的师兄,发明了一种可充气的‘轮胎’,以橡胶制成,外覆皮革,装配于车轮之上,能极大缓解颠簸,提升乘坐舒适与行驶速度。
此物一经推出,颇受追捧,京城马车都在改装充气轮胎。如此一来,橡胶用途愈广,消耗量激增。
如今儋州、南洋等地的橡胶产出,已远远跟不上需求。师兄断言,即便将那些尚未成材的橡胶园预估产量算入,未来十几载,橡胶恐仍将供不应求。”
写到这里,他笔锋顿了顿,想起农学院老师强调的“科学种植”,又继续写道:“故此,儿确信,橡胶园在未来十数年内,无异于能下金蛋的母鸡,利益巨大。恳请父王务必悉心照看我东吁之橡胶园,万不可为节省小利而疏忽管理。
尤其需重金延请儋州或南洋来的专业农技员,负责园区的日常看护与病害防治。此等投入,关乎橡胶苗之成活与未来产出,乃是关键,切莫因小失大,致使前功尽弃。”
搁下笔,朱由榔轻轻吹干墨迹。自那次朱由检出面说情后,他在农学院的境遇确实改善不少,那位徐浮远先生虽依旧严厉,却不再刻意针对。而他也在这种半工半读的实践中,学到了真东西。
经过了朱由检的劝说之后,朱由崧可能是彻底死心了,再也不想着大权独揽的事了,而是把所有精力都在赚钱和享乐。
去年暑假归国,他说服父王,利用东吁盛产的热带水果,兴建了一座果脯、罐头加工厂。
他通过京城的关系,从鲁班院的师兄那里弄到了一批民朝已逐渐普及的密封罐头设备。生产的番荔枝罐头、椰子汁罐头以及芒果干等。
因其风味独特、便于储存,通过海商销往民朝各地,而这种轻工食品业,利润高,投入小,见效快。
正好民朝这几年工匠工钱提升,城市的市民十几年增加了一倍,像这种食品加工行业受到第一批富起来的市民阶级的欢迎,第一年便净赚了五千两白银,让他父王也刮目相看,去了京城是学到了真本事。
“堂弟!由榔堂弟!在家吗?”
门外传来福王朱由崧洪亮的嗓音,打断了朱由榔的思绪。他起身开门,只见朱由崧和周耀文二人笑嘻嘻地站在门外。
“二位兄长,今日怎有空过来?”朱由榔问道。
朱由崧挤挤眼,一脸神秘与兴奋:“好事!前门坊新来的那个法兰西舞团,知道不?
她们排演了一出什么‘天鹅舞’,嘿!说是法兰西宫廷里流行的玩意儿!那帮舞姬,啧啧,皮肤白的晃眼,脖子修长,腿脚功夫更是了得,跳起来真跟天鹅似的!才演了几场,就在京城轰动了!大哥我特意来带你去开开眼,见识见识这欧罗巴的风情!”
周耀文在一旁帮腔道:“是啊,由榔大兄。听闻欧罗巴的歌舞,虽不似我东方这般含蓄庄重,却另有一番,嗯,狂野奔放的味道,值得一观。”
其实朱由崧早就心痒难耐,只是他把大部分闲钱都投进了天津卫的股市,手头活钱反倒有些紧巴巴。
周耀文更是囊中羞涩,他虽有夫子俸禄,加上足球队的分红和家中,周氏接济,一年也能进账近二百两,但在京城这销金窟,他那点银子根本不经,是标准的“月光”。因此,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身边这位最大方的“金主”——东吁太子朱由榔。
朱由榔本就是个喜好玩乐的性子,只是前些年,大明都要亡国了,他跟着自己父亲东奔西跑,想纨绔都纨绔不起来,后面好不容易安稳了一些。但东吁本来就是小国,他的父亲也没掌握权利,加上东吁本就贫瘠,尤其是杜麟征均田之后,整个东吁成为了一个大农村,也没什么可玩乐的地方。
还是来京城后,被朱由崧带着,颇有些恢复纨绔本色的趋势。他闻言果然来了兴趣:“哦?法兰西宫廷的舞蹈?那倒真要见识一番。”
三人当即乘上朱由榔的马车,直奔前门坊。自大同社开海通商,各国商贾云集京师,最开的欧罗巴诸国大使在此。
后面欧罗巴商贾也开始汇聚,前门坊一带逐渐形成了欧罗巴商人聚居的街市,连带着的,便是各种带有异域风情的店铺,酒馆与剧院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这个市坊逐步被改造的如同欧罗巴城市一般。
而随着海商增多,许多在欧洲混得并不如意的乐团、舞团,还有一些雕塑家,画家。不惜远渡重洋来此淘金,毕竟,东方的富庶是出了名的。
三人走进那家装饰着洛可可风格纹样的“法兰西剧院”,果然是人声鼎沸,排下都是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工匠。
舞台上,一群金发碧眼的舞者,身着洁白的芭蕾舞裙,正随着悠扬的异国乐曲翩翩起舞。她们足尖轻点,裙裾飞扬,高难度的抬腿、旋转动作,引得台下观众阵阵喝彩。
朱由榔看得津津有味,点头道:“舞姿确与中土不同,颇有几分异域的狂放之美。”
周耀文对比以前看到明朝的宫廷舞道:“宫廷舞蹈规矩太多,反不如这个来得直接,更引人入胜。”
现场气氛热烈,观众打赏不断。朱由榔看得兴起,豪爽地抓出一把民朝铸造的银元,其中夹杂着几枚金币,哗啦一声抛向舞台前方。清脆的钱币落地声和闪亮的金光,顿时引得那些舞女们纷纷向他所在的包厢方向屈膝行礼,眼波流转,满是感激。
舞团的团主费兰迪在后台乐得合不拢嘴,深感这趟东方之旅来得太值了,一个月的收入堪比过去两年。
朱由榔心情舒畅,对朱由崧道:“果然京城才是享乐之地,东吁与之相比,真如乡下农庄一般。”
朱由崧趁机凑近低声道:“堂弟请大哥看歌舞,大哥也指你一条发财的路子。如今天津卫的股市火爆异常,尤其是涉及新大陆金矿、航线的商社股票,几乎是买什么涨什么!哥哥我半年本金就翻了三倍!以堂弟你的本钱,若是投入进去,赚得必定更多!”
朱由榔闻言,却摇了摇头道:“恐怕要辜负兄长美意了。小弟的资金,几乎都投到新建的橡胶园里了。如今在京城,只剩下些日常用度的零钱,就算入市,也赚不了多少。”
周耀文在一旁听了,羡慕道:“投资橡胶园也是极好的!如今橡胶利润惊人,前几年早早建园的都发了大财。这稳当的收益,未必就比去新大陆冒险差。”
他看着谈笑风生的朱由榔和朱由崧看着眼前的两人,周耀文忽然有点沮丧,一个是太子,哪怕没什么权利说建橡胶园就建了,哪怕是朱由崧赚的也比他多,现在还去股市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沮丧,暗自叹了口气。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包厢里,西班牙大使胡安和法国大使亨利也在观看表演。
亨利听着外面包厢传来的喧闹和钱币声,皱了皱眉头低声道:“真正欣赏天鹅舞,应该是安静的欣赏艺术,不该是这样的氛围。这些民朝人,终究是些暴发户,只知道把钱往台上扔。”
胡安晃着手中的葡萄酒杯,笑道:“亨利,这是京城的习俗,入乡随俗吧。我去过扬州,那边的风气更‘雅’一些,他们流行给心仪的舞姬赠送‘篮’,谁得的‘’多,谁就是‘魁’。不过那‘’可不便宜,听说最贵的一‘朵’要价十两银子呢,曾经在江南极盛行。”
亨利酸溜溜地哼一声道:“该死的暴发户。”
胡安倒是看得开,调侃道:“若论暴发户,我们西班牙和你们法兰西,靠着航海和殖民起家,也就富裕了这几百年,民朝人却富裕了几千年。”
“这白玫瑰舞团,算是赚大了。”亨利转移了话题,语气中难掩羡慕,京城米贵,亨利虽然是大使,但来钱的门路并不多,钱的地方却不少。
胡安点头:“只有勇敢者才能获得黄金。白玫瑰舞团敢跨越重洋来东方,就该他们赚这笔钱。
就像我们西班牙人,当年勇敢闯入未知海域,最终收获了新大陆的银山。”
他说着,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道“当然,还有这些民朝人,他们运气更好,直接在我们西班牙眼皮底下找到了一座真正的金山!”
新大陆金山的消息传回欧洲后,从西班牙王室到普通贵族,无不捶胸顿足,悔恨交加。那座传说中的金山,距离他们在美洲的殖民地仅数百里之遥,他们统治那里百余年,却一直以为那是片毫无价值的蛮荒之地,未曾深入勘探。
结果民朝人一去,不到两年就发现了如此巨大的富源,这感觉如同宝藏一直埋在自家后院,却被外人挖走了一般。
亨利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法兰西在新大陆也有殖民地,但啥东西都没有,气候还极其恶劣,他们只能和当地的土著做一些贸易往来,属于新大陆最受鄙视的势力之一。
但他立刻挺起胸膛,在另一个领域找回尊严:“哼,在殖民地上,我法兰西或许暂不如西班牙,但在科学领域,我法兰西才是欧陆当之无愧的魁首!这一点,就连民朝人也承认!”
胡安对此倒无法反驳,反而流露出真正的羡慕之色。民朝有“墨院”与“鲁班院”两大学术重镇,汇聚天下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