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逼仄,不会因为走了两个督察而有所改善。
挤在发热的白炽灯下,四十號人的额头都隱约浮现出一抹油光。
所有人屏息凝神,齐齐注视著偌大幕布前的姑娘。
谢南枝站得笔挺,纤细的腰肢被裹在蔚蓝的制服,將她衬得尤为高挑。
髮髻別在脑后,露出的额头下眉宇清冷,暗敛锋芒。
从她脸上瞧不出什么神色。
又让人怀疑,她能否真的展露神色。
眼下还未至寒冬。
可她就像一枝腊月才会傲立的雪梅。
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已经为室內降下几分薄霜。
她是在场中,少有能让谢正军站起来专程介绍的人:
“谢南枝,和孟老一样,是国督局专门派来支援的侧写专家。孟老应该与南枝很熟悉了吧?”
他的身份使然,没办法很隆重的介绍自家闺女,以免让人觉得王婆卖瓜。
但有孟俊辉背书,也能让在场督察们更信服一些:
“虽然南枝看起来年轻一些,但本事却一点儿也不小。
大家应该记得一年前,西南边境那边刚端掉的涉黑势力团伙。
为首的头目通过偷渡,逃窜到国外。就是南枝通过心理侧写,直接锁定了对方的逃脱路径,让当地督察局能够半路截获。
这次有南枝帮忙,相信我们也能很快发现歹徒动向,將凶手缉拿归案!”
“通过侧写预判逃脱路径,还有这种说法?”
在场督察都是老江湖,但这么离奇的事情也是头一回听说。
孟俊辉不必过多解释什么,毕竟再离奇也是事实,胜於雄辩:
“现在年轻人的脑子要灵光太多,我们已经很难跟上脚步了。”
谢正军还想继续接茬,谢南枝却已经上前一步,说道:
“证物在哪。”
她一开口,不算热烈的气氛,又跟著冷了几分。
谢正军亲自去长桌上翻找一通,然后拿出几个巴掌大小的透明袋,里面是一些不同顏色的细碎粉末:
“这是在邱女士身上提取下的一些散粉。犯人行凶前,先选择了为受害人上妆。”
“我需要现场遗落下的原证。”
“全都要吗?”
“是。”
谢正军又將同样塑封在袋子里的口红,和歹徒遗落下的一整套化妆品拿了出来。
谢南枝逐个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
“南枝,能看出什么吗?”孟俊辉问。
“不能。”谢南枝话很少,回应地也有些冷淡。
但孟俊辉已经习惯了她的性子,嘆了口气:
“这是现场留下的唯一物证,坏了可就找不回了。”
“我知道。”
她还是平静的回著,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拆开了塑封。
“这——”
一眾督察哪能想到她这么果决。
那可是物证啊!
塑封起来就是为了防止污染,出现什么意外的。
她眾目睽睽之下破坏物证,这符合规矩吗?
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
谢正军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一眾人就只能眼睁睁看著谢南枝,手套都不戴,便將口红从袋子中取出。
她先是微微握紧。
掌心传递出,一抹独属於金属质感的冰凉。
那股凉意似乎要渗进她的毛孔,浸透她的血管,直至传递在她的每一缕神经。
督察们四下议论的声音,有些嘈杂。
在她的耳边,却隨时间淡去。
热烈的白炽灯忽然变得明灭——
是她的眼皮在不停挣扎。
视野时黑时白,犹如频闪般的交替。
这一刻,时间仿佛不再存在意义。
她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倒退。
“孝孝——”
耳边一声呼唤。
眼前的频闪忽然止住了。
白芒如荒原般的世界,一个女人的脸,如雾一般浮现其中。
她疲惫、怜爱地瞧著『谢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