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徐清寧神色微动。
“嗯。”
如今小磬生命无忧,李驼子也就放开了。
“小磬中蛊那段日子,老儿求遍青山府城也无人能救。”
“可当小磬疼得打颤时,窗台上就搁著这物件,瓶里的丹丸能镇疼。”
说著李驼子哆嗦著掏出个空瓷瓶,釉面裂痕间渗出缕血丝似的红痕。
虽然药已经服用,但李驼子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扔瓶子。
徐清寧看了一眼,只是寻常瓷瓶,残留著若有若无的药香。
“老儿不识仙家物什。”李驼子摩挲瓶身。
“但试药之后,小磬病情確实好转,而作为条件,那人要求在老儿每月给玄霄宗送松脂时,多送三车。”
“那人可留了联络法子?”徐清寧问道。
李驼子摇摇头:“没有,只是每次送完回了铺子,窗台便多了只青瓷瓶。”
“那玄霄宗封山后,老丈再没送过松脂?”
“嗯,大半个月前玄霄宗召回所有弟子,山门闭锁后,老儿也就没再送去过松脂,也就再没见著瓶儿。”
苏小檀不解:“那老伯为何之前问时不愿开口?”
李驼子苦笑一声:“因为那人威胁,若是把此事泄露,小女性命便无人能救。”
苏小檀歪著脑袋,想学著徐清寧那样想要理清思路。
可理了半天,只理出来一团乱麻,无奈挠挠头。
“这多送的松脂和毒瘴泄露有什么关係呀……”
徐清寧指尖轻轻敲打桌面。
“虽然不清楚,但至少能肯定,剑冢毒瘴泄露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並且多送三车松脂都没人察觉到异常,说明那人肯定是玄霄宗內部之人。”
李驼子握著刨刀突然顿住,似乎想起什么来。
“对了,那丹药裹著蜜蜡,甜得发苦,像把十几种草药塞进沉香炉里闷烧。”
“虽说里边掺了其他东西,但老朽伐木四十载,绝闻错不了芯里那缕云檀香!並且还是云檀火焚时才有的焦苦气。”
徐清寧好奇:“您老这也能闻出来?”
“老儿一辈子和木材打交道,也就这点本事了。”李驼子笑道。
……
李老丈那里已经问不出其他线索,徐清寧掸了掸青衫沾的松香屑,只能先带著苏小檀告辞。
风停雨霽,风里飘来桂子香,苏小檀好奇询问。
“松脂应该不能吃吧,那玄霄宗弟子要那么多松脂做什么用。”
“你还真是满脑子只想著吃啊,松脂裹剑是为镇邪,不是裹蹄髈。”徐清寧笑道。
“只是镇邪?那能不能镇剑冢里的毒瘴?”苏小檀天真询问。
“就像包荷叶鸡!”小狐狸眸子亮晶晶的。
“裹得严严实实才入味!“”
徐清寧笑著摇头:“剑冢毒瘴是混合了剑冢数百年戾气诞生,瘴气若能用松脂裹成荷叶鸡,玄霄宗何苦五百年焦头烂额。”
小狐狸耳尖立起:“那便裹得再厚些!像青丘雪季裹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清寧忽然顿住。
他突然想到,虽说松脂不能镇压毒瘴,可若是將毒瘴抽出一缕,以大量松脂包裹,那即便是修行之人也难以察觉。
对方要李老汉送去那么多松脂,莫不是……
“你在想什么?”徐清寧余光注意到一旁的苏小檀也学著他样子沉思。
“我们青丘煨叫鸡时也用云檀。”苏小檀啃著不知从哪掏出的松子糕。
“所以你是馋叫鸡了?”徐清寧笑道。
“不是啦,我是想那位老爷爷说的云檀香,我也闻到过,但不是在青丘,而是来了青山府之后闻到的。”
“但是具体在哪闻到的,嗯……”
苏小檀左想右想,还是想不出来。
云絮般的记忆被暮风吹散,脑袋里唯余空空如也的两个字。
“饿了。”
小狐狸托腮望天,肚皮適时“咕”了一声。
“那待会儿回去时,顺路买只荷叶鸡?”徐清寧顿步笑道。
“不要,我要吃道士哥哥亲手做的。”
小狐狸的尾巴悄悄绕上徐清寧的衣袖。
炊烟浮在暮色里,缠著桂清香,织成青山府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