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会失去什么？”

“復仇，也许初尝时是甘甜的，但它是一剂毒药。”

“它初时不过一点，悄然滴落於心底最幽暗的角落。但渐渐地，它会开始蔓延，无声无息地侵染所有，直至將整个灵魂染成一片无法再透光的深沉黑域。”

“它一日日壮大，一日日沉重，盘踞的冰冷躯体几乎挤占了所有生命的空隙，成为你胸腔里唯一沉甸甸的存在。”

“你就不再是你了……”

蝙蝠侠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这片漆黑洞穴里，阿尔弗雷德站在一片微弱的光芒中心，他回头去把餐盘收回，布鲁斯一口都没吃，而阿尔弗雷德也数不清有多少次，自己將凉透的晚餐收起了。

哥谭確实更加混乱了，蝙蝠侠感觉每走一步都要遇上劫匪或者小偷，除了一些人跑到市政厅涂鸦还算好，其他人几乎都拿上枪上街抢劫。

警局不得不出动了直升机，对著混乱的街区喊话，有的地方直接发生暴力衝突，一些帮派不知道为什么和警局发生了交火。

还有带著谜语人头套的人大批走上街道，这让一直在试图抓捕谜语人的警察工作难度大大增加，已经不知他们是真是假。

不到一个小时，蝙蝠侠已经阻止了数十起抢劫案和十几起的偷窃案，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东区。

东区是整个哥谭最贫困的区域，这里的贫民窟也几乎都是乞丐。

虽说东区的帮派数量几乎是整个哥谭最多的，但很奇怪，东区的犯罪数量反而是最少的。

不对，蝙蝠侠又仔细算了算，不是这里的犯罪数量减少了，而是其他地区一夜之间升高了。

站在东区楼顶，蝙蝠侠巡视了一段时间，发现这里的確是最稳定的区域，也是最容易处理的区域。

他很快平復了这里的几起衝突，打算离开了。

但这时他注意到大街上一处报亭，是用生锈的铁皮搭建的很简陋的那种，摊主也是一个几乎皮包骨头的小老头。

几个喝醉的小混混走到报亭那里停下来，他们朝报亭摊主勾了勾手，那摊主便將一天的收入全部交了过去，只有几块钱。

全程没有一丝反抗。

小混混数了数钱，不太满意，就想把他从报亭里揪出来。

蝙蝠侠阻止了他们，几招把他们撂倒，这些人不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所以他也没有下狠手，只是赶走了他们，然后把那几块美元还给摊主。

摊主认出他，也不觉得害怕，只是露出一副平静笑容：“是你，你就是那个蝙蝠侠？我这里有几张报纸有你的消息。”

蝙蝠侠低头看了看那些报纸，发现日期都是很久以前的，早就应该被淘汰的那种，有的甚至沾了油污，有的是被撕的破碎。

“这是我从其他区捡回来的，自己整理之后放在这里卖，有些人会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摊主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说。

蝙蝠侠没管这些，他问：“那些小混混每晚都来找你要钱吗？”

“不是每晚，隔几天吧。”摊主说。

“为什么你不反抗呢？”蝙蝠侠问。

“我打不过。”摊主说。

“你可以拿一把枪防身。”

“我买不起。”

蝙蝠侠沉默了，他想问別的：“你没有儿子吗？”

“有过，”摊主说，“吸毒死了。”

“那你妻子……”

“一样的。”

天空突然下起雨，摊主给这个简陋的铁皮屋套了一层塑料膜，蝙蝠侠这才明白，原来这里也是他的家。

“你不去申请政府救助吗？韦恩企业应该也有救助的基金会吧？”他问。

“我去过，但是不知道怎么做，也不识字，”摊主挠了挠头，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那太麻烦了，而且……会被人拿走很多，我放弃了。”

蝙蝠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哥谭的腐败很严重，但他依然不死心，他问：“今天有很多人去街上示威，市长也宣布了要对警局做一次从上到下的调查，也许你们的生活都会改善的！”

“很多人去示威了吗？哦，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他依然很平静，好像只是听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蝙蝠侠感到无法理解，“你不想去吗？去向那些伤害你们的贪官权贵復仇？”

“为什么要去？”摊主看了看自己的铁皮屋子，屋子在风雨中颤抖，“能改变什么？”

蝙蝠侠看著这个矮小瘦弱的老人，他突然有一股由內而外，由心底发散到全身的无力感，他突然想起阿尔弗雷德的话，真正受苦的人，连上街的力气都没有。

而自己的復仇，真的能让这座城市变好吗？

在这个雨夜，蝙蝠侠感到彻骨的寒冷，原来他从未真正了解哥谭。

原来有些吶喊太微弱，连別人的回声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