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推广——”依佐拉罗又指著盟约的另一条,“要我们的年轻人去学你们的语言?”
李愷点头:“语言是沟通的桥樑。酋长,您想,若是我们之间言语相通,许多误会便可避免,贸易往来也会更加顺畅。为了表示诚意,首批学习汉语的十名年轻人,可以全部从酋长您的亲族中挑选。他们学会了汉语,將来便是部落与新京之间最重要的纽带,对巩固您家族在部落中的地位,也是大有益的。”
佐拉罗沉吟不语。让自己的子侄去学习汉人的语言,掌握与汉人沟通的关键渠道,这確实能进一步强化他家族的控制力。他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长子,又扫过几个侄子和心腹的子弟。
“至於新探索到的矿產的开採,”李愷继续说道,“盟约中写明,卡尤加部落享有我们探索出来的矿產出產物的六成,如果是你们自己发现的则不受这一条约束。这六成矿石,可以按照双方商定的价格,折算成我们新京的盐、布匹、铁器等物资。这可是一笔长久且稳定的收益。”
一番唇枪舌剑,几番討价还价。佐拉罗逐条审视,李愷则从容应对,时而强硬坚持原则,时而又巧妙地做出一些无伤大雅的让步,或者用更诱人的前景来描绘合作的未来。
最终,一份经过些许字句修订,但核心条款未变的盟约,摆在了佐拉罗面前。
佐拉罗拿起一支用羽毛管削成的笔,蘸了蘸李愷带来的墨水,在那份象徵著卡尤加部落未来命运的羊皮纸上,郑重地画下了代表自己同意的符號。
李愷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盟约既定,那三名隨行的炼铁工匠,便在几名士兵的护卫下,以及部落派出的嚮导带领下,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他们没有急著到处乱挖,而是先在部落周边数十里的山林河谷间仔细踏勘。为首的是一位姓王的的老工匠,五十来岁,皮肤像老树皮一样粗糙,一双眼晴却炯炯有神。他时而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在鼻尖嗅闻,时而又攀上高处,远眺山脉的走向和水流的分布。
部落的人好奇地看著这些汉人工匠的奇怪举动,不明白他们在鼓捣什么。王老匠也不解释,只是按照祖辈传下来的寻矿口诀,默默地寻找著。
“望气看山,土色辨金,石脉寻根,水流指引。”他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第五日,队伍来到一处低缓的小山丘。这里草木相对稀疏。王老匠让眾人停下,他自已则绕著小山丘走了一圈,不时用隨身携带的小锤敲打岩石,侧耳倾听声音。
“就是这里了。”他最终在一片坡地前停下脚步,语气肯定。
一声令下,士兵和部落的帮手们开始挖掘。泥土和碎石被不断地刨开,坑越挖越深。
日头渐渐偏西,当挖掘的深度接近五丈时,从士兵带出的石头来看,是含有铁的矿石。
王工匠说:“挖到了!”
“是铁矿石,错不了!”他脸上露出了喜色,“虽然品相看著一般,含铁量可能不算太高,但用来冶炼寻常铁器,足够了!有,总比没有强!”
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卡尤加部落,这则消息也通过李愷派出的人员,星夜兼程送往新京,顺便还带了两块铁矿样本回去。
按照盟约,这处铁矿的產出,卡尤加部落能占六成。这意味著,他们將能源源不断地从汉人那里换取急需的物资。部落上下,一片欢腾。
新京,朱高煦的住处。
朱高煦收到李愷送来的铁矿石样本和捷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好!好啊!”他將那块沉甸甸的矿石握在手中,“天助我也!有了铁,我们就能造出更多的农具,开垦更多的土地!我们的士兵,也能换上更精良的兵器!”
他当即召集內阁几位核心成员,以及匠作坊的总管,开始部署。
“立即在那片大湖边,靠近卡尤加部落的区域,筹建一座炼铁作坊!要快!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內,看到我们新明自己炼出来的铁和钢!”
“农具的形制要改良,犁、耙、锄、镰,都要用铁打造,要坚固耐用,要適合大规模耕作!”
“火器我也要进行改良,在这片大陆上自然少不了战爭,如果有了更好的军械,也许可以少一点军事上的损失。”朱高煦说道。朱高煦嘴上说著研製火器,而在心里早已经开始想著那西班牙赫赫有名的穆什特克火绳枪,自己再结合西班牙的大方阵还有中国古代的战术,开发出一套全新的阵法。
与此同时,在卡尤加部落。佐拉罗酋长的长子,那个被选中学习汉语的年轻人,在跟隨儒生识字读书的过程中,偶然接触到了一些儒家典籍的片段。
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以及“天命靡常,唯有德者居之”的说法,虽然他理解得懵懵懂懂,却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奇异的种子。
他开始思考,汉人为何如此强大?他们的首领,那位远在新京的汉王,是否就是传说中“天命所归”之人?这种思想的萌芽,为日后酋长家族內部的权力更迭,悄然埋下了伏笔。
而卡尤加部落因为这处铁矿的发现和开採权,与邻近一个同样题此地的部落,予盾迅速激化。小规模的衝突和摩擦时有发生,一场围绕著铁矿资源的“代理人战爭”,似乎已在酝酿之中。
李愷站在山坡上,望著远处叮噹作响的矿场,又看了看部落中那些因为盟约和铁矿而变得日益活跃的卡尤加人,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朱高煦布下的这颗棋子,已经开始撬动整个大湖旁边的格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