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与秦法异?
国號既定为“大秦”,朱高煦趁热打铁,紧接著便拋出了一个更为震动朝野的主张一一依法治国。
此言一出,议事堂內刚刚因“大秦”国號而略显激昂的气氛,瞬间又变得诡起来。
朱高煦环视眾人,声音沉稳。
“国之根本,在於法度。”
“孤意,为我大秦,制定一部宪章。”
“此宪章,乃万法之母,国家之基石。”
他顿了顿,给予眾人消化这石破天惊之言的时间。
“宪章將明定国体。”
“皇帝为国家元首,总揽大权,组织內阁处理政务。”
“內阁对皇帝负责,辅佐皇帝治理天下。”
“同时,內阁每年须向议事会述职,匯报政务得失。”
“议事会,则掌立法之权。凡议事会通过之律法,呈皇帝御览,经皇帝允准画押,方可颁行天下,成为我大秦正式律法。”
“至於三法司,亦需革新。改组为大秦法院,专司案件审理,以求司法公允。”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尤其是那些饱读儒家经典的宿儒们,更是面面相,神色大变。
朱高煦这是要復兴法家思想?
短暂的沉寂之后,议事堂內顿时喻然一片。
“宪章?万法之母?”
一位老翰林颤声问道,满脸的不可思议。
“殿下,自古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乃天理人伦,亘古不变。君权神授,何须另立文字赘述其权柄来源?”
另一位儒者紧跟看发问:“殿下所设之內阁,与大明如今永乐皇帝所设立的內阁,有何区別?”
“如今大明的內阁,仅有票擬之权,为天子顾问。殿下这內阁,既要对陛下负责,又要向议事会匯报,这权责如何划分?是能参与军国大事之议政,还是仅仅为陛下草擬詔敕?”
“议事会掌立法,这更是闻所未闻!”
儒生们议论纷纷,许多人脸上都带著深深的忧虑和不解。
在他们固有的观念中,皇帝的权力至高无上,如天地般自然。
如今朱高煦提出要用一部“宪章”来明確国体,规范权力,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异想天开。
尤其是內阁的设置和议事会的立法权,更是让他们感到困惑与不安。
永乐皇帝的內阁,虽然有票擬之权,帮助皇帝处理政务,但品级很低,其权力来源於皇帝的信任与授予。
而朱高煦口中的內阁,似乎拥有了更明確的行政职能,並且还要向一个名为“议事会”的机构匯报,这大大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朱高煦並未急於辩驳,他静静地听著堂下的议论。
这些反应,他早有预料。
待议论声稍歇,朱高煦才继续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诸位之疑虑,孤已知晓。”
“宪章之核心,在於明確权责,划清界限,使国政运转有法可依,防止后世之君胡乱操作,乃至国家覆亡。”
他话锋一转,举了一个更为实际的例子。
“便以徵税与民產为例。”
“宪章將明確,我大秦之民,皆有按律纳税之义务。”
“凡大秦子民,无论贵贱,均需依照国家颁布之税法,缴纳赋税,以充国库,供养军政。”
“此为义务。”
“若有偷逃税赋,抗拒国法者,经法院审判定罪,其財產將不再受国家律法之保护,
甚至可能被依法查抄。”
这话一出,堂下更是炸开了锅。
“殿下!”
一位性情刚直的儒生出列,面色涨红。
“逃税固然有罪,然若因此便夺其產业,使其家破人亡,岂非过於严苛?”
“如此一来,若有地方豪强,勾结奸吏,诬陷良善逃税,藉机侵吞其田產,又当如何?”
“这—这与暴秦之『苛律夺民”,又有何异?!”
这位儒生的担忧,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儒生的看法。
他们认为,財產是一个人生存的根本,轻易剥夺,有伤仁德,且极易被滥用,造成冤假错案。
然而,另一批思想相对开明,或是在朱高煦影响下接触过一些新思想的年轻官员和土子,却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一位曾在旧大陆管理过地方的官员沉吵道。
“殿下之意,莫非是以明確的法律条文,来规范税收?”
“若能以法为准,一体徵收,倒也能杜绝背吏巧立名目,横徵暴敛之弊。”
“至於逃税夺產,若能保证司法公正,审慎定夺,倒也未必是恶政。”
朱高煦微微頷首,对这位官员的理解表示讚许。
“不错。”
“宪章既规定了纳税之义务,亦会明確保障合法之权利。”
“凡我大秦子民,其通过正当手段获取之私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
“无论是田產、商铺、货物、金银,只要来源合法,官府不得隨意侵占,不得无故徵用。”
“即便国家因军政要务,確需徵用民產,亦需依照法定程序,给予公平合理的补偿。”
“此为权利!”
“以法护民產,方能使民心安定,百业兴旺。”
“有恆產者有恆心。若民不知其產何时会被夺走,又岂能安心生產,创造財富?”
这番关於“私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的论述,更是让在场的许多人感到新奇和震撼。
在传统的华夏观念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对天下的一切都拥有最终的所有权。
虽然歷朝歷代也承认私有財產,但官府,尤其是皇权,对私人財產的予取予夺,往往缺乏明確的法律约束。
朱高煦提出的这一条,无疑是对传统观念的一次巨大衝击。
保守派的儒生们眉头紧锁,觉得这简直是离经叛道。
“民之所產,皆赖君王社稷之庇佑,何来『神圣不可侵犯”之说?”
“若遇天灾,国家急需,徵用些许民財以济万民,难道还要讲什么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