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海盗出发
加勒比海的信风常年吹拂,带著一股咸湿而温热的气息。被朱高煦赐名为“海地”的岛屿,在陈祖义眼中,远比终日潮闷的满刺加要舒坦得多。他选在岛屿西侧一处被山丘环抱的天然深水港湾,作为自己东山再起的老巢。这里港阔水深,入口隱蔽,是个天生的贼窝。
“都给老子把力气使出来!想喝酒吃肉,就先把窝搭好!”
陈祖义赤著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烈日下泛著油光。他不像个头领,反倒像个工头,
亲自指挥著手下那群亡命徒砍伐林木。这些跟著他从大明故土流落至此的,有破產的海商,有活不下去的渔民,更多的是跟他一样,手上沾过血、被官府通缉的罪犯。他们是一群被旧世界拋弃的人,如今在这片新大陆,唯一的指望就是眼前这个曾经的海上梟雄。
几个月的时间,一座简陋但坚固的木质营寨拔地而起。伐倒的硬木被削成尖桩,围成一圈厚实的寨墙。寨內,一排排长屋依地势而建,足够容纳数百人居住。一座能停靠十余艘船只的简易木码头,也从岸边延伸入海。剩余的上好木料,则被堆放在新盖的棚厂里,
用慢火薰烤,脱水阴乾,以备將来修船造船之用。
营寨落成那天,陈祖义大开酒宴。从大秦带来的烈酒,烤得滋滋冒油的野猪肉,让这群压抑许久的汉子们爆发出野兽般的欢呼,
大本营安顿妥当,陈祖义心里的那团火越烧越旺。在新京城,他像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处处受制,连呼吸都得看人脸色。可一回到这大海上,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成了那条能搅动风雨的蛟龙。
他挑了两个最得力的心腹,一个叫王二,原来是福建沿海的水匪,水性极好,为人凶悍;另一个叫张三,北地出身的逃卒,使得一手好朴刀,陆上功夫扎实。
“大秦太子可不是养著咱们吃閒饭的。我们可是有私掠许可证的,不干一票都对不起这个许可证。”陈祖义在自己的木屋里,对著二人说道,“咱们不能再等了。王二、张三,你们各自挑五十个敢打敢杀的弟兄,备足淡水乾粮。三日后,咱们就出发,去西边探探路!”
“大哥,终於要开张了!弟兄们早就坏了!”王二兴奋地一拍大腿。
“带什么傢伙?”张猛比较务实。
“太子爷『赏』下来的那批火,都带上。”陈祖义嘴角撇了撇,“虽然是些大秦不要的从大明火,但嚇唬嚇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人,足够了。再把咱们吃饭的傢伙一刀剑长矛,都磨快了!”
三日后,两艘经过改造的中型福船,悄无声息地驶离了海地港。船上悬掛著黑底骷髏头的旗帜,还有有一百多个眼中闪烁著贪婪与暴虐光芒的海盗。
船队沿著太子爷给的海图,贴著古巴岛的北岸一路向西。海风猎猎,陈祖义站在船头,极目远眺,海水碧波荡漾。
跨过一道不宽的海峡,一片鬱鬱葱葱的大陆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太子爷口中“堆满黄金”的地方?
陈祖义皱起了眉。放眼望去,全是密不透风的原始丛林,偶尔能看到一些简陋的茅草屋零散地分布在林间空地上。这副穷酸模样,哪有半分藏金纳银的样子?
“大哥,这地方—-比他娘的琼州府还野啊,能有油水?”王二凑过来,有些失望。
“太子爷不会骗我们。”陈祖-义眼神深邃,“越是这种地方,越可能有咱们想不到的好东西。传令下去,找个僻静的滩涂靠岸,派人摸上去看看。”
傍晚时分,一百名海盗猫著腰,在丛林中悄无声息地前进。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个约有百十口人的玛雅人村寨。寨子连个像样的围墙都没有,只有一些稀疏的木柵栏。寨子里的土人,男人赤裸上身,女人也只在腰间围著草裙,看上去完全不具备任何威胁。
“张猛,你带五十人,从西边摸过去,堵住他们的退路。”陈祖-义压低声音下令,“王二,你带剩下的弟兄,跟我从正面进去。听我號令,先放,把他们嚇破胆再说!”
夜幕彻底降临,村寨里燃起了几堆篝火。海盗们借著夜色的掩护,已经潜行到了寨子边缘。
“放!”
陈祖义一声令下,二十多支火门同时喷出了火舌。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开。对於这些从未听过火器声响的玛雅人而言,
这无异於神明的怒吼。火光撕裂了黑暗,浓烈的硝烟味刺鼻难闻。整个村寨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隨即爆发出惊恐到极点的尖叫。
“杀!”
趁著玛雅人陷入混乱,陈祖义拔出腰刀,刀锋在火光下划出一道森冷的弧线,口中爆喝一声。
“杀!”
他一马当先,魁梧的身躯如出笼的猛虎,第一个撞进了那片惊恐的人群。
海盗们如狼似虎,紧隨其后。他们手中的火门来不及再次装填,那玩意儿点火装药太费工夫,但此刻,沉重的身本身就是武器和他们腰间锋利的长刀,成了更直接、更高效的杀工具。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甚至称不上一场战斗。
张三这个北地逃卒,在这种混战里简直是人型凶兽。他捨弃了笨重的火,双手紧握一柄朴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雨。一个高大的玛雅战士挥舞著镶嵌黑曜石片的长棍砸来,张猛不闪不避,低吼一声,手中朴刀自下而上猛地一撩,木棍应声而断,锋利的刀刃余势不减,从那战土的下题直贯入脑!
王二则阴狠得多,他仗著自己水匪出身的灵活,专挑老弱妇孺下手。对他来说,这不是战斗,只是在清场,任何可能发出警报或者日后带来麻烦的活口,都该死。
哭喊声,惨叫声,骨骼被钝器砸碎的闷响,还有利刃切开皮肉的撕裂声,在篝火的啪声中交织成一曲血腥的乐章。那些玛雅人手中的黑曜石武器,在海盗们百链的钢铁兵器面前,脆弱得如同孩子的玩具,一碰就碎。
不到一烂香的功夫,村寨里再也没有一个站著的人。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让这群亡命徒感到一种病態的亢奋。
陈祖义一脚端开寨子中央最大的一间茅草屋的门,几个海盗高举著火把跟了进去,光亮瞬间驱散了屋內的黑暗。
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几只歪倒的陶罐和散落的石器,墙角掛著一些色彩斑斕的羽毛饰品。
“他娘的,真穷!”一个海盗狠狠往地上了一口,满脸的失望。忙活了半天,连口铁锅都看不见。
“都给老子仔细搜!墙角地缝都別放过!把地都给我挖开三尺!”陈祖义厉声喝道,
自己也弯下腰,用刀鞘拨弄著地上的杂物。
海盗们立刻散开,粗暴地砸开陶罐,掀翻每一件能移动的东西。连屋子中央用来祭祀的石台,都被几个人合力推倒,想看看底下是不是藏著什么。
很快,负责清点战利品的王二,带著一脸古怪的神情跑了过来。
“大哥!有货!”
他摊开粗糙的手掌,几件金光闪闪的东西在火光下格外耀眼。那是一些造型奇特的首饰,还有几个巴掌大小、被捏成奇形怪状的似乎是祭祀用的金器。
陈祖义一把抓过来掂了掂,分量不重,皱起了眉头。
“搜遍了整个寨子,就这么点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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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东西,估摸著也就百十两黄金,一百多號弟兄分下去,连几顿好酒钱都不够。
“还有这个。”王二又从怀里掏出几把东西递过来,“大哥你看,这些土人还在用铜器。”
那是一些粗糙的青铜斧和青铜矛头,工艺简陋,甚至还不如大明边军淘汰下来的破烂。
陈祖义接过一把青铜斧,在手里隨意地把玩了一下。他来自世界最繁华的文明中心,
见惯了精铁打造的兵器和工具。这玩意儿在他眼中,跟石头没什么两样。
土人、茅屋、青铜器—
他另一只手却紧紧捏著一个金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