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队!对准人多的那边!”朱高煦麾下的百夫长嘶声怒吼。
命令下达,泰诺射击军的方阵立刻有了动作。前排的枪手们將粗大的火绳枪稳稳地架在身前插在地上的长柄大斧上,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压低,对准了从內陆衝来的大片敌军。
测距的军官竖起手臂,比量了一下,隨即爆喝出声。
“一百步!”
“放!”
“砰!砰!砰!砰!”
前排一百支绳枪几乎在同一瞬间爆发出怒吼。
浓密的白烟猛地从阵前升腾而起,將枪手们的脸都遮蔽了。冲在最前面的那排摩洛哥土兵,奔跑的身形猛地一僵,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隨即成片成片地栽倒在地。
没有惨叫,只有人体扑倒的闷响。
后续的士兵被同伴的尸体绊倒,整个衝锋的势头,硬生生停滯了一瞬。
葡萄牙阵线上的弓弩手也反应过来,拼命將箭矢拋射出去,稀疏的箭雨和密集的弹丸交织成一张死亡的网,罩向衝锋的敌军。
“装填!”
泰诺枪手们对眼前的战果无动於衷。他们机械地收回火枪,从腰间的皮囊里掏出包装好的火药,將火药倒入枪管,塞入弹丸,抽出通条狠狠压实,再调整火绳—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在他们装填的间隙,后排的枪手已经踏前一步,补上了空位,架好了枪。
整个过程无缝衔接,没有半分迟疑。
“六十步!”
“放!”
又是一轮震耳的齐射。
白烟再次炸开。
这一次,距离更近,铅弹的威力更大。更多的摩洛哥士兵惨叫著倒下,身体被巨大的动能打得向后翻倒,衝锋的队列中出现了数个触目惊心的缺口。
恐惧,终於在摩洛哥人的队伍中蔓延开来。
那种看不见的攻击,那种震耳欲聋的巨响,彻底粉碎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勇气。
就在他们迟疑的瞬间,大秦部队打出了第三轮齐射。
三轮射击,前后不过两分多钟。
衝锋的摩洛哥大军,已经阵脚大乱,气势全无。
“杀!”
葡萄牙的骑士和步兵们,终於等到了他们渴望已久的机会。
他们吶喊著,迎著已经溃不成军的摩洛哥人撞了上去。
一场短暂的近战肉搏爆发。
可这更像是一场屠杀。在大秦火枪队冷酷的远程打击下,这场战斗的结果早已註定。
本就队列凌乱、士气崩溃的摩洛哥人,一触即溃,很快就丟下数百具尸体,狼狈地向著內陆逃去。
另一侧,从半岛要塞衝出的敌人,眼看主力溃败,更是无心恋战,连滚带爬地退回了城中。
第一波反扑,被如此轻易地击溃。
“巩固防线!就地修筑工事!”若昂一世抓住机会,兴奋地大声下令。
联军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利用炮火炸出的弹坑和废墟,迅速建立起两道坚固的防线,一道面向半岛,一道面向內陆,彻底將休达要塞变成了一座插翅难飞的孤城。
隨后,若昂一世抽调出一万多名部队,在朱高煦舰队的炮火掩护下,对半岛上的堡垒发起了总攻。
本就简陋的城墙,在舰炮近距离的持续轰击下,很快就出现了多处坍塌。葡萄牙士兵们士气高昂,顺著缺口冲入城中。
经过短暂而血腥的巷战,休达半岛要塞,这座盘踞在北非海岸数百年的摩尔人堡垒,彻底沦陷。
马林王朝的堡垒守备官在绝望中被生擒,他派去求援的信使,早已被挡在了联军坚固的防线之外,连个消息都递不出去。
葡萄牙的旗帜,在堡垒最高的塔楼上冉冉升起。
若昂一世隨即任命了他的心腹,一位战功卓著的伯爵,担任休达第一任总督。
庆功宴上,若昂一世亲自端著盛满葡萄酒的银杯,走到了朱高煦面前。
“共治皇帝陛下,没有您的炮火和神奇的火枪,我们不可能如此轻鬆地拿下休达。”他的语气里,有感激,有兴奋,更有掩饰不住的敬畏,“葡萄牙,永远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朱高煦只是平静地与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这是盟约的第一步。“
联军在休达港休整了三天。
士兵们清洗著武器上的血跡,修补著破损的盔甲,整个港口都瀰漫著一股胜利后特有的疲惫与兴奋。
第三天傍晚,朱高煦独自一人,登上了休达要塞的最高处。
他站在城墙的垛口前,眺望著北方。
海风凛冽,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隔著那条狭窄的海峡,在落日的余暉中,一块巨大岩石的轮廓,在欧洲大陆的海岸线上清晰可见。
直布罗陀!
那才是扼守地中海的真正钥匙。
若昂一世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他的身边,顺著他的视线望去。
“陛下,您在看什么?”
朱高煦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指,指向那块巨岩。
“国王陛下,一把锁,我们才刚刚关上了一半。“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若昂一世的心臟猛地一跳。
“现在,该去拿另半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夹杂著对未知命运的战慄,从若昂一世的胸中猛然涌起。他看著朱高煦那张在晚霞中显得无比坚毅的侧脸,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猛地转身,对著跟在身后的將领们大吼。
“传令!”
“舰队补给完毕,明寻一早,全军拔营!“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痛缝里挤出来的,带著无比的决心。
“下个目標企布罗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