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武侯诛吕安刘,卿定乱平叛,周氏与我大汉有不世之功,不知周卿临行前,还想要什么封赏?”
“先帝及陛下对家父及臣恩宠辈至,臣已別无所求。”
刘启紧紧盯著周亚夫,目光锐利如炬。“两月未见,周卿的性子似乎变了许多。”
“只是这些日子閒下来,想的更清楚了一些。”
“呵呵,看来朕也该閒下来多想想。”
刘启又饮了几杯,再次问道:“如今丞相之位空缺,周卿觉得朝中眾人谁更合適?”
“臣已无官身,不敢再擅议朝政。”
“卿可愿復相?”
“臣才识浅薄,难当丞相之责,再者臣年事已高,惟愿能像家父一般,在家中安享天年。”
刘启微微頷首,周亚夫看来確实是想明白了,以他的功绩,回家做个清閒的富家翁,只要不惹事,刘启还是能容下的。
接著,刘启又提到了吴安以及周阳。
“周卿觉得,这吴安该如何安排?”
“吴安机敏善学,但心思浮躁,臣觉得,应该让他在军中再行磨礪。”
“如今北地都尉暂缺,让他领此职如何?”
北地都尉,这官职不论秩级还是职权,都比护军丞高,但北地郡紧邻著匈奴,十多年前,匈奴南下时,就斩杀过北地郡的官员。
吴安虽然跟著他十几年,但根本没有与匈奴作战的经验,再加上他好大喜功的性格,周亚夫真怕他铸成大错。
“陛下,此事恐怕还需再议。”
“周卿大可放心,如今我们已与匈奴和亲,他们不会冒然南下的,再者说,北地郡一眾老將,也会帮衬著他。”
见刘启如此坚持,周亚夫也不好反驳,此事对吴安来说,是福是祸,也只能看他自己了。
至於周阳,刘启觉得也可以安排他入仕了,而且还是周亚夫的老路,也就是从河內郡郡尉开始。
就此,这顿宴席总算是结束了。
周亚夫安然出了上林苑,他可以確定,这次宴席就是刘启对他的考验。
而他的表现嘛,就算不是满分,也该是及格了。
以后只要和周勃一样,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刘启也不会想著动他。
五日后。
周亚夫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便要出发前往条县。
临行前,刘启让十岁的太子刘彻代为相送,由他带头,其余百官也跟著出城送行。
至於吴行明和吴安,根本挤不进去。
他们便来到了十里外的亭子,以作等候。
周亚夫见到他们,大笑起来。“我就猜到你们会在这里。”
吴安行礼道:“君侯果然是料事如神。”
“调令收到了吗?”
“收到了。”
“有何感想?”
“末將必定建功立业,不辱没君侯的威名。”
周亚夫摇了摇头。“北地郡艰苦,能建功立业固然好,但我更希望你谨慎行事,多听那些老將的建议,不要因小失大。”
吴安朝他行了一个军礼。“末將领命。”
而后,周亚夫又看向吴行明。“此番一別,不知我们何时才会再见。”
“总会有机会的。”
二人默默地看著彼此,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而后,吴行明与吴淑君道別。
他们站在亭子里,就这么看著周亚夫一家消失在官道上。
吴行明与吴安这才返回长安。
“兄长,过些日子,我便要去北地郡赴任了。”
“嗯,如今你已成家立业,我也管不住你了,不过祖父和亚夫的警示,你需得时刻谨记。”
“弟明白。”
眼看著快到长安了,吴行明又道:“等你们走后,过些日子,我也打算搬回於陵,落叶归根,我也该回去了。”
“那阿团怎么办?”
“他自然是留在长安为官,吴泽与我们一同返乡就行。”
“那兄长可得给我留间屋子,不然以后我回来都没住处。”
“那是自然。”
而后,吴安与吴行明举行了一次家宴。
这些年,淳于緹縈又为吴楷诞下一子,取名为吴延寿。
吴泽也得了一个女儿,名为吴玉。
吴安现有一子二女,长子吴琅,长女吴喜,次女吴容。
两家人聚在一起,也算是人丁兴旺。
家宴后没多久,吴安便正式前往北地郡赴任。
而吴行明也准备起了返乡事宜。
吴楷这些年在衙署中,也算是抑鬱不得志,听闻父亲要回乡,便打算辞官同行。
可吴彦以后还要入宫为郎官,去见那个名为张騫的人,若是他弃官回乡,那怎么当郎官?
景帝十年。
九月。
吴行明与李翠,带著幼子吴泽一家,正式启程返回於陵。
路过雒阳之时,他们又在贾谊家停留了数日。
辞官之后,贾谊每日在家吟诗作赋,结交了不少友人,在河南极负盛名。
但他同样关心著朝廷大事,时常寄一些策论给周亚夫参谋。
除此之外,贾谊还在忙著一件事。
那就是为晁错翻案。
数年时间,他斟字酌句,写了两千多字,名为《讼晁公案》。
他在里面详细地记录了晁错的一生,然后又著重描写了对晁错的不忿。
但贾谊明白,只要刘氏一朝还在,晁错就难以翻案。
可他早已没了后人,十年、百年之后,谁还会再替他翻案呢?
辞別贾谊后,吴行明继续往东。
耗时半个月,他终於是落叶归根,回到了於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