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现任元帅的过去
赛维林.黑刺在少年时代第一次望见那面隨晨风缓缓升起的月桂冠旗帜时,眼中泛起了热泪。他为自己身为帝国子民的身份深感骄傲。每每提及帝国歷史上那些威名远扬的英雄人物,他的眼神便会炽热如火,仿佛那些鐫刻史册的名字,是他心中最神圣的信仰。他渴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名列其中,以赫赫战功书写属於自己的不朽篇章。
“母亲大人,我不愿碌碌无为的终老。我要將我的名字,刻进帝国的史册,让后人知晓,我曾为这片土地流过血,立过旗。”
他出身单亲家庭,帝国的英雄,是他从未谋面的理想父亲;而现实中,支撑他所有脆弱与梦想的,只有母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在这个国家,许多父母怀著光宗耀祖的愿景,昂首挺胸的將子女送上前线,心中只幻想著子女披甲归来、凯旋门前授勋的荣光,却鲜少有人敢直面最残酷的可能一一那就是自已的孩子,或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但赛维林的母亲与眾不同。她深知,前线意味著什么;她明白,儿子或许真的会倒在那片看不见尽头的战场上。可她依然微笑著为他整装,平静的挥手道別。那一刻,赛维林站在逐渐远去的队伍中回首,看见母亲转身的背影在颤抖,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流泪。
他所佩戴的长剑,並非出自贵族的赏赐,而是母亲靠织衣缝补,一针一线攒下的钱,
换来的上好铁料所铸成的兵刃。那柄剑,是她所有的积蓄,是她沉默而深沉的爱。
赛维林曾暗下誓言:要用这把剑,为母亲换来贵族才能居住的宅邸;要让她安享荣华,至少,请得起一位女佣,替她打理柴米油盐,不必再亲手操劳。
可若想达成这一切,仅靠土兵的微薄薪水远远不够。他必须成为军官,才能真正报答那漫长岁月的养育之恩。
在战场上,他奋勇杀敌,誓不退缩,哪怕下一秒便是死神降临,他也绝不让敌人看到自己的背影。他几乎每一周都因训练过度而昏厥,却咬牙坚持不曾抱怨。他以非凡的適应力迅速在军中崭露头角,成为同龄人中的依者。
一要想战胜死亡,唯有先学会视死亡。
在这段锻造锋芒的岁月中,他遇见了另一个名字同样日后载入史册的青年一一夏尔斯维里。
那时,两人同为少校,第一次出现分歧,是在帝国策划对联合王国的一次突袭中。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赛维林怒视著拒绝执行命令的夏尔,声音冷峻如铁,“军人不该抱有主观情绪,也不应执著於私人的价值观。我们是帝国的刀,是听命行事的利刃。上级命令我们三日后攻占据点,那就必须三日后抵达指定位置一一没有质疑的余地。”
“赛维林,你还看不出来吗?”夏尔缓缓拔剑,语气沉静却坚定,“我们攻打联合王国,並非正义之举,只是为了满足那些贵族圈养奴隶的野心。”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赛维林同样拔剑相对,目光如寒冰般锐利,“那不是你我该思考的事。成为军人的那一刻,就意味著捨弃了道德的奢谈。若人人都如你这般依循个人的良知行事,帝国早已四分五裂。军人,是战爭的机器,不是哲学家。”
最终,夏尔.斯维里所部依然没有发动进攻,而赛维林.黑刺的部队却惨遭重创,败得前所未有之惨。联合王国的精灵与亚人当中,竟藏有存世数千年的怪物。他们施展出的魔法,仅在弹指之间,便令上百名土兵失去战斗能力。
遵命行事的赛维林,成了这场惨败的替罪羊。他被当作“无能指挥官”施以军棍,几乎落得终身残疾。而那位抗命不战的夏尔,却因“深谋远虑”反而受到了嘉奖。
多么荒唐!
赛维林无法理解,直到某日,他在营帐外无意间目睹了那一幕一一皇太子竟与夏尔斯维里谈笑风生,亲密如旧友。
原来如此。
夏尔.斯维里並非异於凡俗的“军中异才”,他与其他军官无异,靠著裙带关係、权贵庇荫才步步高升。而像他赛维林这样的庶民出身,终究只能像庶民一样死在泥泞与血污中。
他不认识皇太子,也不熟识权臣。想靠一柄剑换来一座贵族宅邸,让母亲过上真正安稳体面的生活?
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必须更努力。要用功勋与鲜血铸就不可否认的荣耀,让“赛维林.黑刺”这个名字,再无人能够忽视。
“还疼吗?”
“没事,母亲。”
皮开肉绽的后背,在母亲照料下,渐渐癒合。他忽然抚摸著母亲布满老茧的手指,百感交集。
他最害怕的,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在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母亲已无福消受。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是他成为帝国新星的速度更快,还是母亲生命终点来临得更早?
“我必须儘快归队。”
他厌恶那令人作呕的裙带体系,可如果能让母亲幸福的老去,他也可以妥协。
只是,这样的机会,谈何容易?
在抵抗魔界的战事中,赛维林被派往西部边境,迎战最凶残的魔物。他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拼杀,伤痕累累。他鄙夷夏尔.斯维里,因为那个男人总是试图保全士兵的性命,尊重每一个普通士卒,將“感情”带入冷酷的军队体系。
那是不对的。军人,应当是机器。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满口人性与柔情的男人,竟爬到了帝国军队的巔峰一一被封为元帅。朝野皆颂其名,甚至连敌国都为他树立雕像,歌颂他的仁义。
“呸。”赛维林朝地上重重唻了一口。
真正的英雄,应该是敌国眼中的恶魔才对。像夏尔这样试图两面討好、擅长粉饰太平之人,根本不配被称为军人。
他受到的每一分掌声,都是对战爭本质的褻瀆。
可越是憎恨,夏尔的仕途就越顺利。
他被封为北境圣游城的领主,甚至加封为男爵。
而赛维林呢?
他自认做得不比夏尔差,可元帅的称號终究落入了对方的手中。只因为,他是尤根四世的挚友。
尤根四世登基以来,战事日趋缓和,唯独魔界蠢蠢欲动。在一次次与魔物的廝杀中,
赛维林终成上校。
以平民的身份来说,这已经是仕途的尽头。
母亲没能住进贵族宅邸,但已有女佣为她打点生活,看著母亲气色渐好,赛维林告诉自己,这或许已经足够了。
可..真的该满足吗?
自幼为他操劳一生的母亲,如果无法过上皇后般的生活,他还有什么资格,昂首挺胸自称是她的儿子?
那些被吟唱进史诗的英雄事跡里,夏尔.斯维里的名字赫然其上,可身在一线、无怨无悔的赛维林.黑刺,又该被铭记在何处?
沉默无名?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魔界最近的攻势愈发频繁,东部边境已逐渐被其吞噬。”
夏尔.斯维里焦头烂额,面对魔界的威胁束手难施,连尤根四世也深感如在喉。
而赛维林知道,这將是自己的机会一一让那个被忽视的名字,再次被世界铭记。
“我们必须想方设法,反攻魔界。”
这,成为了帝国上下的共识。
魔界一日不除,帝国的安寧便一日无法保障。
而若要出征,首先必须確保情报无误。在战爭中,一切决策皆源自信息的先机。唯有掌握魔界內部魔物的数量、类型与分布,才能合理制定出兵规模、兵种构成与补给线路,
这成为了作战筹谋的重中之重。
为此,帝国决定派出一支敢於赴死的队伍,秘密潜入魔界核心。这是一次十死无生的任务,而赛维林.黑刺一一没有任何犹豫的递交了自己的名字。
他明白,只要能活著回来,他便能打破阶层的天板,普升为將军,身帝国军队真正的决策核心。
“母亲,这次我接到了一项重要的任务。”他握住母亲的手,语气平静却满含深意,“我不能告诉您任务內容,但我可以保证,一旦成功,我將功成名就。您只需等我凯旋即可。”
赛维林这一生,仅哭过两次。
一次,是年少仰望帝国旗帜时;另一次,则是此刻出征前,看见母亲斑白、枯稿的髮丝,在晨光中轻轻颤抖。
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为了他,吃尽了苦头。他不敢让她知道任务有多危险,只是淡淡的许诺:“我一定会回来。”
他是个被野心与亲情撕扯的男人。
朝阳升起时,他与帝国最勇敢的一批人,踏入了那片名为“魔界”的黑暗。
可那些人,很快便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亲眼目睹他们被魔物以极为残酷的方式撕裂吞噬,那些画面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
“你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