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內,药物几乎耗尽一一奎寧、甘汞、鸦片、哥罗仿、碘酊-所剩无几。第一波伤员已將所有库存用尽。
手术台上,一些重伤者甚至在清醒状態下被实施截肢手术,鲜血喷涌,哀豪不断,那场景宛如地狱临现。
直到三小时后,药品才陆续送达。
夏尔注意到,雅兰黛的脸色铁青。她的共情能力很强,对每一处苦难都感同身受。
“战爭,是通往修罗之境的道路。”夏尔语气平静,却沉如石铅,“其实,每个人都差不多一一既不愿吃苦,也不愿为了空洞的荣誉而死。他们与敌人没有私仇,但他们依然选择了战斗。我想,那並不是爱国心作票,而是因为他们想要守护的人,就在身后。只是,有时候,他们把这种情感误以为是爱国。”
“嗯—”雅兰黛轻轻点头,目光微黯。
“再往前走走吧。”
他们来到中央广场,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高台上,正在演讲。
他看上去一丝不苟,举止得体。
“我们需要黄金来支援前线!需要每一位公民的牺牲!”男人高举双臂,语调激昂,“但与浴血奋战的將士相比,我们的牺牲微不足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將你们的黄金、珠宝、钞票交给我吧!为了让前线的勇士能吃上一顿饱饭,为了让他们在需要吗啡时能够及时使用,请把你们的一切奉献出来!”
他並非什么值得信赖的人物,而是这座城市出了名的黑心资本家。
起初,人们並不相信他。
直到他亲自將名下的纺织厂、伐木场全部捐出,將豪宅变卖,就连结婚时的钻戒也不留·...
因为,他的儿子在前线战死了。
从此,所有士兵,都是他的儿子。
“让牺牲,逼得这天下所有的黄金与钻石,都闪耀得理直气壮!给我们吧!”他提著木篮,声音几近嘶吼。
女人们踊跃將珠宝投入篮中,男人们虽然稀少,也纷纷慷慨解囊。
不多时,木篮不够用了,换上了大麻袋。
金手鐲、银项链、石榴石饰针..各种首饰叮噹作响,砸落其中。
一向秩序並然的共和国人,这一刻却都在抢著插队,爭先恐后的献出財物。
金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叮叮噹噹。
“共和国绝不会因此灭亡。”夏尔忽然说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
“雅兰黛,我有一个建议,你可以听,也可以不听。”
“说吧。”
“如果你想以未来帝国女皇的身份存活下去,那么也许你现在应当向共和国的人民道歉。帝国的突袭虽与你无关,但你终將代表它一一哪怕这並不公平。”
雅兰黛伸出纤细的手指,制止了夏尔的话。
“你有时候確实很不正经,不靠谱,爱赌钱、喝酒、抽菸,素质低得惊人,”她笑著说,“但有时候,你却又比所有人都要明理,说出的话总是恰到好处让我怀疑你是不是个隱姓埋名的大人物。”
“我没你说得那么厉害。”
“可这就是我眼中的你。”她认真的看著他,语气中带著一份温柔与敬意。
旋即,雅兰黛迈开脚步,坚定的朝那位西装革履的演讲者走去。她不只是要捐出財物,更要向在场的每一位共和国民眾,献上来自帝国的歉意。
这是她的责任一一作为尤根四世的女儿,作为那个即將背负整个帝国未来的女人,她必须亲自承担起这沉重的使命。
她的每一步,既沉著又无声,却在眾人心中敲响了迴响。
这是未来女皇必须迈出的第一步。
她毫不犹豫的从胸前解下那枚嵌有祖母绿的皇室徽章,又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这些都是曾经帝国皇室的象徵。
“这些大概价值十万海珠。”
以共和国的货幣单位,这足以购买一座庄园。
广场一瞬寂静,隨后,掌声雷动,欢呼声此起彼伏。
“那女孩是谁?”
人群中传来这样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