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魔界真正体会到的事。我们眼下正身处险境,如果有幸活著离开,我会愿意和你好好谈一谈——逐条分析。”
他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清明:“但我必须澄清,我没有动机,也没有理由杀死你的父亲。”
烟雾在他指尖繚绕,香菸的火星闪烁不定。
“想想看一一我为什么非得等到从魔界回来,才动手杀他?我若真有意,早在帝国时便能下手。那时的我,权势滔天,整个帝国的军权几乎尽数在握,除了那帮不成气候的贵族军官,其他人早就归顺於我。”
他目光直视雅兰黛:“你真的觉得,我会自己去当刺客?我要杀他,大可以找个可靠的人替我动手,然后以道德审判者的身份站出来清理残局。帝都满地是愿意卖命的死士,
这种事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可事实上一他低声道,“在我『死后”的忌日,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突然现身圣康坦,出现在悼念现场,如同登台演出的演员,正是在那一刻,『我”杀死了尤根四世。”
“这一切,更像是一出刻意编排的戏剧,不是吗?』
“他使用了和你一样的黑魔法。”
“是啊。”夏尔轻嘆,“这正是最诡异的地方。但我不是毫无头绪一一我有一份怀疑清单。”
他竖起一根指头:“第一,尤根五世,也就是那个皇位的南艮亲王;第二,魔界的势力。”
夏尔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意:“不瞒你说,我在魔界人气颇高。血姬把我关起来当宠物养,魔王是个粉头髮、口吃的小丫头,总喜欢在我睡觉时抱著我不撒手如果她们真想让我在人类世界身败名裂、绝望退回魔界,这种戏码也不是演不得。”
说到最后,他抬眸望向雅兰黛,神情忽而温柔。
“所以一一现在,你能照常叫我夏尔了吗?固执又彆扭的雅兰黛小姐?”
“哼—”
“嗯,不错的回答。”
夏尔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动作轻盈而从容。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蕾娜塔。她也正用一种复杂而锐利的眼神凝视著他,仿佛要將他看穿。
“蕾娜塔师傅,真是辛苦你了。”
“没想到,你竟真的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夏尔.斯维里。”
“本来啊,我是打算把真实身份留到故事终章再揭晓的。”
夏尔將手中抽尽的香菸丟在地上,用鞋尖一踩,烟火熄灭,化作尘埃:“但谁曾想,
现在突然出了点变数。”
“顺带一提,聪明的蕾娜塔师傅,你早就察觉到了我的真实身份,在联合王国的时候,你甚至还对我用出了魔法,只不过当时我用遗忘魔法,让你失去了当时的记忆。”
“你居然还有这种魔法?”
蕾娜塔微微皱眉,眼中透出惊异。
“我不是说过吗?任何魔法都有,魔法的极限只受限於施术者的想像力。”
夏尔轻轻一挥手,仿佛在勾勒什么:
“那么,亲爱的蕾娜塔,动动你那聪明的脑袋想一想:一个魔法师在施展结界领域时,通常会把钥匙藏在哪里?”
“我对尤根四世陛下並不了解。”她低声道,“但藏匿的地方,一定在对他而言,十分重要,守財奴的核心领域会是地下金库,慈善家的核心领域会是孤儿院,杀人犯的核心领域会是他第一次犯罪的杀人小巷。”
“的確,那么就要由最了解他的雅兰黛来说明了。”夏尔转向另一个方向,笑容满面,“你觉得呢,雅兰黛?”
“也许是—”雅兰黛沉默片刻,略带迟疑的开口道,“六角皇宫大厅的皇室全家福?”
“不错的思路。”夏尔拍了拍手,“不过你想想,一个皇帝会把全部的信念、全部的秘密,寄托在一张『全家福』上吗?谁都可以是家人侠,工人的家人,农民的家人,贵族的家人——总之,皇帝的核心领域在全家福上,未免太平庸了吧?”
“我———.不知道。”雅兰黛垂下目光。
“总之,有一点是肯定的。”夏尔目光一凝,“皇帝的宝藏,必定藏在皇宫之中,这无可置疑。但一旦我们进宫,就意味著彻底放弃退路一一因为守护宝藏的,绝不会只是几个看门人。”
“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们也明白。”雅兰黛嘟囊道。
“所以我建议,眼下还是先休整片刻。尤其是那些受伤的精灵小姐们,她们可撑不了第二轮进攻。”
夏尔的目光扫过周围士兵的脸庞。五百余名战土,此刻全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望向他他们原以为他不过是个吊儿郎当、四处借钱、老爱摸鱼的傢伙,却没想到,这个“若泽.德雷福斯”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夏尔.斯维里。
夏尔朝他们微微一笑,淡然如风。
有时候,就是这样。
一旦身份曝光,光环加身,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便悄然消失。曾经,他们对“若泽”可以隨口调侃、肆意吐槽;而如今,面对“夏尔.斯维里”,却忽然拘谨起来,像是换了副面孔。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单手举起了那把宫廷细剑。
剎那间,一片纯白的结界展开,將眾人笼罩其中。
浓郁的光之魔力流转在空气中,宛如涓涓暖流,温柔滋养著每一位伤者的精神,
而外界那些张牙舞爪的亡灵,在这片神圣的领域外,仿佛只存在於另一个遥远的世界而夏尔也开始了快速思考。
紧闭双眼,假设是尤根四世的话,会將核心领域藏在哪里的?
到底该如何,才能打破这个结界空间呢?
在夏尔心中,已经隱隱有了答案的雏形。
最初或许不靠谱,但在刚才看到尤根四世时,那个答案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等大家恢復完状態,我们便启程。”
夏尔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夜空中最后一颗不熄的星。
眾人纷纷將目光投向他,那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盼。
虽说这些士兵多是为追隨雅兰黛而来,但夏尔.斯维里的威名,早已响彻整个帝国,
成为一代人的传说。他的存在,就像一道旗帜,无需多言,便足以令人安心。
“夏尔,”雅兰黛忽然开口,神色复杂,“无论发生什么—-请你务必带所有人离开。哪怕要牺牲我,也完全没有问题。”
夏尔侧过头,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我不会答应这种事。”
“什————什么?”她住了。
“没有哪位军官能做到『零伤亡』的战爭,那只是理想主义者的幻想。而我也绝不是来实现那种幻想的救世主一—”
他顿了顿,语气低缓却格外有力:
“更重要的是,雅兰黛,我並不打算让你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