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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暗涌航程

海天相接处,铅灰色云幕低垂,仿佛要压进船舷。渡海的旅程已进入第三天拂晓。林苔靠在甲板栏杆,任咸湿海风钻入翻破的衣领。昨夜的浪头像怪兽的喘息,几乎要把这只老朽的“信天翁號”拍进海底;如今风势稍缓,雾色却更浓,灰得看不清远处浪脊。

甲板中央挤著二十来名倖存者。大多数人裹著油布毯子蜷缩避风,也有人蹲在木桶旁无声呕吐。经过风雨一夜,所有人像被揉皱的草纸,眼里透出麻木的灰光。船侧水沟里积著昨夜的雨,混杂柴油,泛著虹油色。海水衝击船腹时“咚咚”作响,如心臟在钢腔里跳动。

晕船的噁心仍残留在胃底,但林苔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握住栏杆的手微微发白,胸口下那颗黑色种子隱约发热——每当船体大幅摇晃、心跳骤而加速,它就仿佛顺著血管轻轻振动。昨夜短暂休眠中,他再一次看见支离破碎的闪光:刺耳警铃、急闪红灯、密闭闸门……没有声音能拼成完整句子,却让他胸腔发闷。种子的低鸣像暗礁下潜流——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它正一步步扯向更深处。

“早啊,还在做噩梦呢?”沙哑女声打断他的思绪。珂洛抱著缆绳慢步巡检,指尖沾满盐霜和麻绳毛刺。她的短髮被潮风吹得凌乱,神情仍保持海上惯有的警惕。

林苔点头算作回应,將目光移向远处灰雾:“这种天,能见度有多远?”

“今天好点,不到四百米。”珂洛拉紧缆绳,把绳环套进锈斑船桩的开口,顺手掰起老旧止索销压牢,“渊鯨喜欢雾天,不喜欢浪高。昨夜风大它没来,风小了就难说。”语毕,她抬头看林苔,“第一次听『渊鯨』吧?”

林苔没否认,等她继续。珂洛抬手指向雾色海面:“体型比货船还大,喜欢撞击船壳。它不一定想吃人,只想把任何会动的东西按进海里。我们叫它『海脊的重槌』。”她摊摊手,似在陈述一条天气预报,却难掩声音底色里的紧绷。

甲板另一侧,韩叔扯著嗓门指挥几名水手收紧缆绳、锁死吊臂。锈蚀的钢製甲板在浪涌下轻颤,柴油机咳嗽般轰鸣,尾气与机油味混杂在湿咸海风里。船长仍病臥在后舱,此刻整艘船全靠韩叔进出操舵室调校液压舵机,稳住航向。林苔看见这位老水手面色铁青,鬢髮被汗雨黏在额侧,神情比昨夜更凝重。

云层边缘迸出一道惨白电芒,隨即低沉雷声在浓雾背后滚动,像空鼓里闷棍敲击。船身隨巨浪一沉再抬,钢製甲板哐啷闷响,每一次金属骨架的挤压都震得人双膝发软。几个少年倖存者慌忙攀住舱壁上的防浪扶条,脸色灰青。林苔暗暗掂量——若真撞上海中渊鯨,这些孩子恐怕连站稳都难。

念及於此,他俯身替一名浑身发抖的老人繫紧安全背带。老人沙哑道谢,目光浑浊茫然,像风雨將熄的残烛;背带扣环“咔噠”一声锁牢,才给这摇摆的世界带来一丝可依的稳固感。

风向忽然偏东,雾墙移动,遮去了天边仅有的晨光。林苔胸口的种子在这一刻骤然炽热,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电弧沿著肌肉纤维瞬间绞紧。他猛地抬头,只见瞭望台那名船员狂挥红旗,短哨在雾里尖啸。紧接著,韩叔的喊声像铁锤砸进甲板:“全体抓牢!可疑暗影右舷逼近——舵手调头十五度!”,柴油机轰鸣骤升。

珂洛丟下手中活计,飞奔向船桥。林苔回到栏杆,举目寻索。雾中,一道暗影无声滑行,宛若一截浮动岛礁。水面被巨质推起拱脊,波纹像裂皱的背甲。下一息,“岛礁”突兀隆起弧形脊背,黑蓝皮肤泛油质寒光——那不是礁石,而是一具呼吸鼓动的巨影。

“渊鯨!”有人尖叫,隨即哗啦一声巨浪拍来,几名倖存者被震得趴倒。林苔按住栏杆,透过浪沫看见巨兽侧身掠过,仅尾鰭便有船宽。它没有立刻撞击,而是贴著舷侧滑动,留下一道深色浪沟,像是在用嗅觉確认猎物厚薄。

韩叔怒吼:“左满舵!倒车——发动机拉到极限!”引擎嘶哑咆哮,船身剧烈抖动。“天翁號”像被粗暴推搡的木板,艰难侧滑。黑影突然加速,从右舷切向船尾,浪峰裹著碎泡齐腰拍上甲板。林苔帮两名孩子抓稳护栏,自己半个身子浸在冰水里,骨头像被锤击。

第一记撞击终於砸来。巨兽尾鰭横扫船尾,整艘钢壳渔船像被铁锤敲弯的易拉罐般发出刺耳金属呻吟。柴油味、海藻腥与淡淡铁锈血腥在空气里搅成呛人的潮雾。尾甲板瞬间凹陷,甲板钢板被撕出v形摺痕,焊缝飞溅火星。尖叫、人声、钢板崩裂声交织,仿佛灼浪里的铁鼓把人的耳膜一齐点燃。

林苔被衝撞震得气血翻腾,肺腔像被闷棍砸空,耳边骤然嗡鸣——却在同一瞬,种子迸出炽热电流,像要撕开伤口。意识涌来更杂乱闪影:白光、裂缝、植物根须贯穿钢壁……他强咬舌尖,把眩晕按回黑暗,重新抓住栏杆。

突兀间,船腹深处似掠过一阵难以言状的振波——既无声又震耳。空气瞬息凝滯,舱壁的铆钉嗡鸣,被撞得鬆动的钢樑竟微微回弹。甲板外的海水如被无形手掌拍击,泛起一道扇形白浪;渊鯨正在蓄势的巨躯忽地一个顿挫,发出含混低吼,像是猛然踩到炽烫铁板。其庞大背鰭划过浪尖,倏然偏转,带著沉闷水爆声向远处急滑。船体隨即一轻,仿佛压迫骤退。林苔胸腔的灼热隨之收束,留下麻木空洞。

第二记撞击未至,韩叔指挥舵手猛转,发动机爆出嘶嘶声,黑烟冲天——老船在极限咆哮中硬生生拧出十五度弧线。渊鯨大半身躯露出水面,重重拍向空处,只捲起拍岸般的白浪。浪头掠过船尾,把甲板洗得空空荡荡,却没能再次命中要害。

“所有人撤舱!关防水闸!”珂洛一边吼,一边把浑身湿透的倖存者往舱门推。林苔协力,將跌倒的老者和孩子推进窄舱。最后关门前,他回首望见渊鯨巨躯远处折返,黑背划破涛峰,像一枚饱含恶意的弯月正缓缓归来。

船舱门轰然闭合,世界陷入铁壳震颤与喘息。加强肋骨在舱壁里吱嘎扭曲,铆钉发出细碎呻吟。孩子哭声、成年人的祈祷与船体共鸣在狭小空间內交织。林苔挤到昏暗走廊尽头,靠著防水隔板瘫坐,胸腔仍起伏若鼓。种子的炽灼渐息,如悸动后骤冷的铁。

外面,渊鯨的怒吼仍在暗海深处迴荡,像钝锤敲击铜鼓,重重撞击著人的胸腔。每一次低沉震颤都让铁壳舰体跟著发抖,甲板上的立柱似在咯咯悲鸣;水舱壁板也频频渗出盐水,仿佛整艘船被一只巨掌反覆挤压。一声、两声、三声……层层水压像幽灵之手攥住艇腹,连空气都被挤出细碎的呜咽。

忽然,怒啸拖出一串破碎尾音,溜向幽暗浪谷。紧接著四周安静得令人心悸,只剩锚链偶尔“咣啷”震颤——那声音像寂夜里铁骨裂缝的哀嘆,提醒眾人灾厄尚在暗处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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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叔抹去脸上的盐沫,沙哑地命人启用微功率声吶。老旧装置启动前发出濒死般的电流呻吟,隨即嗡鸣数息,绿光在屏幕上勾勒出抖抖索索的波纹。指针先稳在“?98 m”,暗红光点贴在波线底端——巨影仿佛一颗乌黑瞳仁凝视船腹。眾水手屏息凝望。片刻后,那光点开始缓缓外移,读数一点点拉长,“?110…?130…?160…”。波纹同时变得细弱,仿佛深海某处的鼓动正被厚重水层吞没。舱里没人说话,只有滴答声稀稀拉拉。

原本沸腾的惊叫逐渐衰成压抑的呜咽。有人抱膝蜷坐,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语;有人握著断掉的护栏碎段,指节发白却浑然不觉;孩子们缩在舱角,睁大的眼睛望著指示灯反覆闪烁,眼白被晕成一片死灰。甲板缝隙渗出的海水匯成细细水线,顺著倾斜坡度滴答淌落,每一声落水都像黑暗里倒数的刻钟,將眾人紧绷的神经一寸寸磨细。

船在暗涛里轻轻摇晃,像漂浮在巨兽脊背上的一枚残壳。潮气冷得发咸,带著某种腥甜腐朽的味道在舱室里横衝直撞。没人敢大声说话,只有粗重喘息与偶尔窸窣抽泣混杂在潮湿空气里。

林苔靠著隔水板,手掌仍贴著胸口。种子的余热像刚熄灭的烬火,在血脉最深处不安脉动。他不知道下一次渊鯨吼啸会不会再次降临,也不知道方才那无法解释的无形振波究竟源自何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片海域在今夜变得更加陌生,也更加可怕。

船体依旧在晃,远方云层缓缓翻动。暗涌未止,但朝阳正一点点灼亮海面,像在无边浊浪上撒下一条熠熠的金线,引船向著未知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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