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牧生回头看向还在微微抽泣的银杏,“天不早了,你赶紧回白家吧,別让五太太惦记。”
银杏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陆牧生,轻声道:“谢谢陆护院……”
陆牧生摆了摆手,掉转马头,带著后面的护院和长工们拐进街口,向不远处的白家大院去。
白家大院那座高大的门楼映入了眼帘,门前两只石狮威武雄壮,在日头下像张著嘴在喘气。
陆牧生一行人走到白家大院门楼前,就撞见白鸣昌摇著把扇子,慢悠悠地从旁边街道走过来。
他身后跟著个隨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抱著只斗鸡,羽毛油光水滑,脑袋昂得老高,红冠子跟团火似的,时不时扑腾两下翅膀,发出“咯咯”的硬气叫唤。
“哟,这不是承煊侄儿嘛,可算从县城回了!”
白鸣昌一眼瞅见队伍前头的白承煊,脸上堆起笑,手里的扇子放下,“二叔我今儿个在东关李財主斗了两场鸡,那叫一个痛快!头一场啄败了他那只『铁头青』,第二场连『独眼龙』都给咱按地上了,贏了五十块大洋不说,还捞了坛十年的口子窖!”
说著,白鸣昌指了指身后隨从拎著的一坛酒。
白承煊正一肚子火没处撒,听见这话更觉憋屈,翻身下马时差点被马鐙绊著,苦著脸道,“二叔你倒舒坦!我这趟遭老罪了,往后这运粮的差事,我再也不去!”
“这才对嘛!”
白鸣昌听了这话,眉毛一挑,伸手拍了拍白承煊的肩膀,“运粮是下人们干的活计,咱们是主子,就该吃喝玩乐,操那閒心干啥?”
说到这,瞥了眼陆牧生等人,白鸣昌嘴角撇了撇,“走,去二叔的院子,沏壶雨前龙井,再叫厨房弄几个下酒的小菜,配著这口子窖,二叔给你鬆快鬆快。”
“还是二叔懂我!”
白承煊脸上的烦躁顿时消了大半,把手里的韁绳扔在陆牧生的面前,“马,给你牵!”
也不等回应,白承煊便跟白鸣昌走了。
俩叔侄一边走一边聊,白鸣昌唾沫星子横飞地讲著斗鸡的热闹,白承煊时不时插句嘴,最后还抱怨一句,“我娘亲就知道让我遭罪,没苦硬吃。”
陆牧生捡起韁绳,看了眼白承煊离开的背影,没吭声。
然后转头对邢管事说道:“老邢,你带著长工们把驴车独轮车,都归置到粮仓去,记得要点过数。”
又对王顺子几个护院摆摆手,“顺子,铁蛋你们可以散了,歇著去。”
“好嘞,牧生。”
邢管事应了句,吆喝著长工们把驴车独轮车赶往粮仓那边。
王顺子和张铁蛋几个护院冲陆牧生拱拱手,便都各自离开。
陆牧生牵著踏云和那匹红騮马,直接往后院马棚而去。
日头已经西斜,把影子拉得老长。
红騮马大概是被白承煊折腾得不轻,耷拉著脑袋,蹄子在地面蹭来蹭去,不情不愿地跟著。
“走好,等下给你多添些草料。”
陆牧生拍了拍红騮马的脖子。
当经过侧门那条青砖通道的时候,一个熟悉带著媚劲的声音从旁边突然响起,“陆护院!”
陆牧生脚下一顿,转头寻声望去。
除了二太太曹氏,还能是谁。
后头跟著丫鬟香彩,一主一仆似乎正在散步。
曹氏手里摇著把团扇,在看到陆牧生后,便扭动著水蛇般的腰肢,快步地迎向陆牧生。
香彩瞧见陆牧生,眼珠偷偷一瞪,唇角撇著,显然就算已经几日过去,香彩这丫鬟对先前被亲摸的事还是耿耿於心。
“二太太!”
陆牧生拱拱手。
曹氏往陆牧生面前走近了些,团扇往胳膊上一搭,上下打量陆牧生两眼问道:“这趟运粮去县城粮店,还顺当不?承煊呢怎么没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