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震明整了整中山装的衣襟,目光扫过血淋淋的戏台和对峙的人群,眉头一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重阳佳节,戏台子为何弄成这副模样?曹队长,你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回稟潘县长!卑职这是在肃清土匪!前几日贴了告示,让土匪主动自首,给了安家费,这不拢共来了一百多个土匪,眼下正按律法砍头示眾,好让姑桥镇的百姓安心!”
曹少璘立马凑上前,腰杆弯了半截,语气带著邀功说道,然后话锋一转指著苏韞婠等人,“可没成想,白家的大少奶奶非要护著这些土匪,还让白家护院端起了枪跟咱们保安团对著干,这不是明摆著通匪吗?”
潘震明顺著曹少璘的手指,见到罗教头,陆牧生和护院们手里的枪,脸色沉了沉看向苏韞婠道,“白大少奶奶,你们白家这是意欲何为?曹队长剿匪是公事,你们白家怎么还动上傢伙了?”
苏韞婠往前一步,声音清亮带著条理,“潘县长明鑑!戏台上的这些人不是土匪,都是咱姑桥镇周边的穷苦百姓!曹少璘先用二十块大洋做安家费,哄骗他们自认土匪,说好一概不究,可转头就把人拉来砍头,这分明是誆民冒匪,草菅人命,我白家忝为姑桥镇大户,要是再不管,对得起姑桥镇的乡亲们吗?”
“大少奶奶说得对!县长大人,俺男人被忽悠的,听说有二十块大洋拿,还不追究,才去自认土匪,可哪想到天杀的会被砍头。”
“县长大人明鑑,俺爹真的不是土匪,只是贪嘴想喝酒才自认土匪拿了安家费,怎晓得那是买命钱!”
“县长大人,您是俺们的父母官,您来了,一定要给俺们做主啊!!!”
……
戏台周围的百姓立马跟著附和起来。
银杏同样跟在旁边喊道,“俺哥只是想拿大洋给爹抓药,才按了手印自认土匪,根本不是土匪,求县长大人做主,放了俺哥!”
此时,戏台上跪在木案前的十几个人也跟著高呼,“县长大人!俺们冤枉啊!俺们不是土匪!是曹少璘骗俺们的!”
潘震明的眉头皱得更紧,“曹队长,可有此事?”
“潘县长,绝无此事,卑职没有誆骗百姓!”
曹少璘赶紧摆手,说著拿起一叠纸递过去,“这都是他们自个儿写的认匪状,上面写了自个儿是哪伙土匪,干过哪些坏事,还有他们自个儿按下的红手印,白纸黑字的总不能假吧!”
潘震明接过认匪状,翻了翻,然后扶了一下金丝眼镜,頷了頷首道:“这认匪状確实写得一清二楚,还有手印,可以说都是罪状。”
“潘县长!”
苏韞婠出声插话,“百姓大多不识字,曹少璘的人只说按了手印能拿钱,压根没念上面写的是什么,这认匪状做不得数。”
“是啊!县长大人!冤枉啊!俺们不识字!保公所的人说按个手印拿钱就能走!”
戏台上跪在木案前的十几个人再次喊冤,还有被绑在戏台后面的几十个人,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俺们要是知道会砍头,打死也不敢自认土匪!”
曹少璘哼了一声,提高嗓门喝斥起来,“字不识得,拿大洋就识得了?安家费你们都揣兜里了!又没人拿刀架著你们的脖子,是你们自个儿主动按的手印,这总不能不认吧?”
潘震明抬手压了压眾人的声音,高声道,“大伙儿安静,都別吵了!这事確实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但本县身为凤台的父母官,是不会看著百姓受冤的,当然也不能让官府失了规矩!这样吧,行刑先行暂停,大伙儿都稍安勿躁,且容本县跟白家大少奶奶和曹队长借一步说话,一刻钟后,准保给大伙儿一个满意的答覆!”
此话一出,周围百姓立马安静,接著纷纷称讚起来。
“县长大人英明!”
“还是县长大人明事理!青天大老爷啊!”
“俺就知道,县长大人会给俺们做主的!”
……
接著,潘震明对苏韞婠和曹少璘道:“你们二位隨潘某来,到里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