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仙灵城外,一片原本空旷的山峦地带,此刻已被改造成一个规模宏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工程现场。
巨大的基座拔地而起,以某种蕴含灵力的黑曜石与白钢玉混合砌筑,闪烁著沉稳而坚固的光泽。数以千计的工匠修士正在其上忙碌,或刻画加固阵纹,或搬运巨型建材,或调试悬浮其上的观测法阵核心。
灵力驱动的机关傀儡发出低沉的嗡鸣,协助吊装著一根根需要十人合抱的蟠龙石柱。视野所及,一座座高耸的擂台雏形已然显现,拱卫著最中央那如同小型平原般广阔的主擂台。
看台的轮廓层层叠叠,如同环抱的山峦,其设计容量足以轻鬆容纳数十万人观战。
其宏伟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昔日中州象徵著大周气运的天碑阁广场。
两道身影正屹立於附近一座山峰之巔,俯瞰著这热火朝天却又井然有序的施工场面。
夜风吹拂著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
其中一人,身穿玄色劲装,外罩一件暗金纹路的斗篷,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线条刚毅,看上去约莫三十上下年纪,眉宇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正气,眼神锐利如鹰,却又透著一种爽朗开阔的气度。
他正是如今天盟的代盟主,仙灵圣地掌门萧尘。
另一人,站在他身侧稍后半步,穿著靛蓝色的长老服,身形略显清瘦,面容更显年轻几分,气质沉稳,眼神中时刻带著一种审慎与思虑的光芒。
正是萧尘的师弟,如今也是天盟的核心智囊与执法长老,韩煜。
“师兄,照这个进度,大比会场如期完工绝无问题。”韩煜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客观地陈述。
萧尘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扫视著下方的工程,沉声道:“辛苦师弟了。此次大比,意义非凡,不仅是选出下任盟主,更是要向整个玄瀛大陆,展露我天盟的气象与实力。会场便是门面,不容有失。”
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带著一种令人信服的感染力。
韩煜微微頷首,表示明白。
他沉默了片刻,话锋一转,语气凝重了几分:“会场之事倒是其次。师兄,如今大陆的局势,看似我天盟烈火烹油,鲜著锦,实则暗流汹涌,远未到高枕无忧之时。”
萧尘闻言,转过身,脸上的爽朗稍稍收敛,变得严肃起来:“我明白。师尊只给了我们一百年时间,要一统这纷乱了万载的玄瀛大陆。如今刚过二十年,凭藉师尊威名与仙灵圣地底蕴,加之我盟行事公允,吸引了大批中小宗门和散修来投,地盘扩张极快,已囊括大半疆域。看起来顺风顺水……”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些蛰伏的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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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剩下的,才是真正的硬骨头。”韩煜接口道,声音低沉,“至今尚未表態,或明里暗里抗拒我盟的,大多是那些曾经的顶尖豪门、古老世家、以及传承久远的超级宗门。这些势力,哪一个背后没有圣境老怪坐镇?甚至有些,可能不止一位。他们盘根错节,底蕴深厚,绝不会轻易俯首称臣。”
萧尘冷哼一声,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圣境又如何?师尊如今已是仙尊之境,足以镇压这些老傢伙们的不服,我天盟如今兵强马壮,无非是时间问题,迟早要一一扫平!”
韩煜摇了摇头,他性格比萧尘更为谨慎周全:“师兄,扫平自然是要扫平的。但问题在於,如何扫平?强攻硬打,即便能胜,也必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耗时日久,且极易引起整个上层修士界的反弹,反而可能將他们逼得联合起来。师尊给的百年之期,並非只让我们武力征服,更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统一』,是人心归附,是秩序重塑。”
他嘆了口气,继续道:“再者,外患未平,內忧已生。我天盟扩张太快,吸纳的势力太多太杂。如今盟內,派系林立,各有山头。新附者与旧有者之间有摩擦,本土派与外来派之间有隔阂,不同宗门出身者之间亦有旧怨。资源分配、权责划分、理念差异……矛盾无处不在,只是暂时被高速发展的势头和师兄你的威望压制著。这些隱患,若不及早梳理调和,一旦外部压力增大,或內部出现变故,恐有倾覆之危。”
萧尘沉默了下来,他並非看不到这些问题,只是身为盟主,他必须时刻展现出绝对的自信和强势。此刻听到师弟直言不讳地指出,他眉头紧锁,缓缓道:“所以,这一百年,其实並不宽鬆。我们需要时间,需要一场像这样的大比,来重新凝聚人心,选拔真正忠於天盟理念的核心,同时也……震慑內外。”
“正是如此。”韩煜点头,“此次大比,是关键的一步棋。希望能一切顺利。”
两人不再言语,再次將目光投向山下那灯火通明、如同巨兽蛰伏的庞大工地,也望向远方那座在夜色中宛如璀璨星盘般的仙灵巨城。
城內,万家灯火闪烁,看似平静祥和。
但在那无数的楼阁、庭院、密室之中,来自玄瀛大陆各方、怀揣著不同目的势力与修士,都在静悄悄地准备著,蛰伏著。有人摩拳擦掌,渴望一战成名;有人暗中串联,图谋不轨;有人冷眼旁观,等待风向;有人则默默积蓄力量,准备在即將到来的浪潮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巨大寧静,笼罩著整个仙灵城。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待著。
等待著那场即將开始,註定会深刻影响乃至彻底改变整个玄瀛大陆势力格局的天盟大比。
夜空之下,暗流无声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