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山坡,树影婆娑,天地辽阔。那只曾被救起、曾依恋他臂膀的鹰,已经飞进了真正属於它的世界。
而在这人间,留下一位静静站著的人,目送它离开。
姜寂雪看著它远去的背影,感嘆道:“哥哥,它真的好聪明……也好像,很喜欢你。”
孟閒低头笑了笑,神情比刚才轻鬆了许多:“也许吧。”
风吹过林梢,落叶纷飞,那只鹰越飞越高,在金色阳光下盘旋成一道瀟洒又自由的弧线。
而地上的人,望著它的背影,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些。
回程的路上,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山风带走了白昼的热意,天空中残留著一抹橙红,如同用力抹过的油彩,沿著山脊线一点点沉进夜色中。
车窗被关得很严,车內安静得只能听见引擎的轰鸣。
孟閒握著方向盘,目光不自觉地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有。
后视镜里只剩下他们驶来的小路,和远处一片模糊的山林轮廓。鹰的影子早就看不见了,像风一样无声地消失了。
可他就是忍不住地去看,就像只要再看一眼,就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从天边俯衝而下,落回他的肩头。
但车越来越远,林子也越来越模糊,那种可能性就像晚霞一样,被夜一点点吞没。
姜寂雪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看著他每隔几分钟就偷偷看一次后视镜,最终轻声问:“还在想它吗?”
孟閒“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他视线仍然盯著前方,但声音却低了下来:“它今天……不知道有没有再抓到猎物。”
“往常在基地的时候,它一顿能吃一整只鸡,现在……不知道会不会吃不饱呢。”
晚上它会在哪个树枝上睡觉?
有没有找到棲身的高处?
野外的风很冷,有没有地方遮雨?
姜寂雪知道他很捨不得,轻声道:“哥哥,你放它走,也是为了让它活得更像一只鹰,对么?”
“嗯。”他点点头。
“那它就一定会找到属於自己的方式。”她顿了顿,“你教会了它怎么飞、怎么抓猎物,它也不是最初那个受伤的小傢伙了。它比你想的坚强。”
孟閒安静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好像每一次,她都很会安慰到他。
可他的手指不知不觉攥紧了方向盘。
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只是……他怕它过得不好。
怕它第一次离开人类的照顾,独自在风里雨里受冻、受饿,甚至可能在某个夜晚,不小心被別的猛禽啄伤、被天敌猎杀。
他也怕,它找不到他,会著急。
会在山林之间飞来飞去,却发现,原先陪伴自己的人,不见了。
有些情绪没说出口,但藏在孟閒微微垂下的眼睫里。
风吹过车窗,远方的山影逐渐隱入暮色,夜慢慢包围了整座山林。
鹰已经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