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下山道，一路顛簸著驶入城镇的灯火中。

副驾座上的姜寂雪抱著背包，安静地望著窗外，一言不发。

她没生气，只是心里藏著点没来由的委屈，像在深夜里被压著的嘆息，轻轻撞在心口上，又回落无声。

孟閒余光扫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沉默了。他能感觉到她的小情绪，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说“我也捨不得你”太轻，说“我只是不想你家人担心”太敷衍。

他没说话，车里的气氛安静得只剩引擎声。

终於，到家门口了。

孟閒帮她打开车门，姜寂雪却没立刻下车，而是偏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哥哥，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烦？”

孟閒一愣。

他心口微微一缩，立刻道：“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姜寂雪低著头，声音像风吹过树梢那样轻：“那你为什么总是想让我早点回家？”

她抬起眼睛望向他，眼神里有点失落，却也带著一点固执的倔强。

孟閒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轻地，说：“不是不想你留下……是怕你家里担心。也是怕我自己，控制不住。”

他笑了笑，低头看著她，眼神里多了点复杂而柔软的情绪：“你现在还太小，我怕自己贪心。”

姜寂雪怔了一下，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没想到，他的克制，不是疏远，而是因为太在意。

她眼眶有些热，却还是勉强扬起嘴角，点了点头：“那……下次不许这么快赶我走了。”

“好。”孟閒答应得很认真。

夜风轻轻地吹著，天已经全黑了，路灯洒下淡黄的光，把地面拉出两人的影子，安安静静地並排站著。车刚在姜寂雪家门口停下，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偶尔几声虫鸣，衬得夜色更沉了些。

姜寂雪走下去，走了两步，又转身站在门前的石阶下。

她仰起头看他，眼里亮晶晶的，像夜色中藏著的一点星光。忽然，她有点任性，又带著一点撒娇地说：“哥哥，你抱一下我，我再回去。”

语气轻得像风，却又认真得不像玩笑。

孟閒一怔，站在车旁没动。夜色笼罩著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格外沉静。他看著她，眸光温柔却不动声色。

“撒娇啊？”他低声问，唇角微弯。

姜寂雪不说话，只睁著眼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安安静静。

孟閒最终还是走了下去。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直到她的身影完整地落进他的眼底。

然后，他伸出手臂，把她轻轻抱进怀里。

她的身体很轻，温温软软地贴过来，信赖，也依恋。他没有抱得太紧，却足够让她听见他胸口的心跳。

姜寂雪轻轻闭上眼，在他怀里蹭了一下，小声说：“我不太想回去了。”

“我知道。”他低声回应，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抱她的手臂却下意识收紧了一点。

“可你还是要回去。”他说。

“那你能一直喜欢我吗？”她问，声音轻得像夜里的风，从他胸前滑过去。

他低头，看她。目光很深，但很认真。

“我不確定『一直』这个词的长度，”他轻声说，“但我知道现在这会儿，我是真的不捨得放你走。”

姜寂雪笑了，抬头，在他肩膀上轻轻蹭了一下，像只终於得逞的小猫。

“那我走了。”

“嗯。”

“我明天见你哦。”

“好，明天见。”他应得很轻，微微一笑。

她鬆开他，朝门口走去，脚步轻快，心里突然有了什么小確幸。而他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进门，直到灯亮起，门关上，他才转身走回车里。

车子发动，倒车镜里，门口的灯还亮著。

他轻轻握紧方向盘，看著后视镜。

好一会儿，等后视镜里她纤柔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移开目光。

回家吧。

她下了车，进了门。

屋里灯光亮著，姜家人似乎已经不打算追究她晚归的事，客厅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