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实木门在谢霽蘅身后无声闭合,將主臥內温暖的灯光与床上那抹脆弱的身影隔绝。
走廊铺著吸音极佳的进口羊毛地毯,水晶吊灯光线明亮却冰冷,映照著挺拔的身影。
谢霽蘅湿发隨意向后捋,几缕垂在额前,非但不显慵懒,反添几分凌厉和未散的戾气。
王管家站在几步远,冷汗直冒。
“大少爷,这次是我的疏忽……”
谢霽蘅闻言抬头看了眼,已经五十多岁的王管家。
疏忽?
不见得。
“王叔,明天你就回老宅吧,父亲那边我会去说。”
“是…是。”
王管家的脊背瞬间佝僂,他没有反抗也没有爭辩。
现在谢家是大少爷做主了。
走廊恢復寂静。
谢霽蘅靠在墙上,眉骨在阴影里压出锋利的稜角,那双平日里藏著暗潮的眼眸此刻结了层冰。
直到屋里传来唐沅的声音。
她换了柔软乾净的家居服,裹在厚被子里,小脸埋在枕头,湿发黏在颊边,唇色淡得几乎透明。
一个年轻女佣正轻手轻脚给她掖被角。
“…谢先生呢?”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挠在人心上。
谢霽蘅正要离开的脚步停住,在听到那句“谢先生呢”的瞬间,眼底那片冻住的深潭,几不可察地晃过一丝涟漪。
下一秒,门被敲了一下,然后推开,进来的是家庭医生和助手。
唐沅望过去,她没看医生,而是看向门口站著的谢霽蘅。
那双湿漉漉带著水汽的眼睛,直接越过了所有人,落在了刚进门的谢霽蘅身上。
水光在她眼底晃,像蒙了层雾,她动了动唇,似乎想和他说话。
谢霽蘅別开眼睛,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下頜线绷得更紧了些。
医生专业而迅速地开始检查。
“谢…先生…”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破碎感,尾音微微上扬,像受委屈的孩子终於见到唯一能依靠的大人。
这一声呼唤,精准地击中了谢霽蘅努力维持的平静。
他眼眸猛地一缩,虽然没有说话,但脚步已经动了,几步就走到床头这边。
没有靠得太近,保持著既提供安全感又不过分亲密的距离。
医生的检查速度很快。
“唐小姐只是呛了点水,受了些惊嚇,其他並无大碍。”
谢霽蘅听著医生的话,微微頷首。
完成检查,助手端来温热的盐水。
“小姐,喝点水,补充一下,会舒服些。”
唐沅试著撑起身子,想去接。
谢霽蘅速度更快。
他俯下身,一手极其自然地扶住她的后背,帮助她坐起一些。
另一只手则直接从助手手中接过了那杯温水。
凑到唐沅唇边,声音低沉:“慢点喝。”
唐沅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脸,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温热的盐水。
水温熨帖著冰冷的肠胃,甜意驱散了一丝麻木。
为了方便,她微凉的指尖无意识地搭在了他扶著杯子的手腕上。
过凉的体温,让谢霽蘅扶著她后背的手掌微微收紧了一瞬,目光落在她毫无防备的脸上,眼神更加深邃。
唐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腕肌肉在那一瞬间的紧绷,以及他落在自己头顶那道目光变得更加深沉灼热,却又被他强行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