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作不知道。
谢霽蘅就这样半抱著她,让她靠在自己坚实的小臂上,亲自餵完了大半杯水。
空气里只剩下她小口吞咽的声音和他沉稳的呼吸声。
餵完水,他小心地扶著她躺回去,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角。
他望著唐沅半闔的眼皮,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声音放轻了些:“睡一会儿。”
“我不走。”
唐沅睫毛颤动两下,终於安心般鬆了力道。
安神药的作用也开始发挥,紧绷的神经渐渐鬆弛,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她的眼皮变得沉重,意识开始模糊。
谢霽蘅依旧站在床边,像一座沉默的守护塔。
他看著她在药效下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良久,他抬手,用指背碰了碰她露在被子外的额头。
深夜,万籟俱寂
主臥內,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只余床头一盏壁灯,调至最暗,晕开一片昏黄朦朧的光域,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將大部分空间留给沉沉的黑暗。
床上,唐沅睡得很不安稳。
冰冷刺骨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她。
不是泳池的消毒水,是腥臭浑浊,带著腐烂水草气息的湖水。
无数双滑腻冰冷的手从漆黑的水底伸出,死死缠住她的脚踝,將她拖向无光的深渊。
她想呼救,腥臭的河水却疯狂倒灌入口鼻,灼烧著气管,挤压著肺叶。
窒息的绝望如同巨蟒绞缠,碾碎她的意识。水面上方,一张扭曲狞笑的模糊面孔晃动著,充满了恶毒的快意……
“唔…唔嗯…” 压抑的痛苦的呜咽从唐沅唇齿间溢出,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的身体在被子下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如同离水的鱼做最后的挣扎。
苍白的额头瞬间沁满细密的冷汗,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转动。
她死死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突然一只带著薄茧的手,轻柔地覆在了她冰凉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滚烫,带著一种灼人的生命力,与她指尖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
而就在他的掌心完全包裹住她冰凉颤抖的手背那一剎那。
唐沅紧绷到痉挛的身体,慢慢地鬆弛了下来。
她那只被他包裹的手,甚至无意识地在他掌心蜷了一下,像寻求庇护的雏鸟找到了温暖的巢穴。
而就是这一下,让谢霽蘅的心臟如同被重锤狠狠撞击。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奇异的满足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终於恢復平静的睡顏上。
眼里压抑著的情绪如洪水衝破堤坝,漫了出来。
他猛的闭上眼,再睁眼已恢復平静。
她太小了,很多事情还不明白,但他却是明白的。
他鬆开她的手,站起身要离开。
昏睡的唐沅突然囈语:“不要...別走...”
他高大的身影一僵,目光落在她埋在枕头里的脸颊上。
她睫毛轻颤,唇色泛著病態的苍白,像是易碎的琉璃,美丽又脆弱。
寂静的房间,只剩那乱了序的心跳声。
最终,他半跪著,將她那只温软的手,完全包裹进自己滚烫的掌心。
他再也克制不住,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白皙的手指。
微凉的唇,带著一种近乎颤抖的试探,轻轻印在了她的手背上。
“我在,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