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辽东积弊,厚赏收心
童仲揆与戚金在一边看得暗自咋舌。
陛下这擅动人心的话语,比他们这些积年老將还要厉害。
若战前来上这么一段话,这些兔崽子,还不效死拼命,杀得敌人丟盔卸甲?
就在两人震惊的时候,皇帝已经从高台上走下,看向两人,说道:“朕今日方知精锐为何,忠將为谁,南兵军心可用,有你们在,朕心中有底了。”
掌兵权,掌兵权。
便是皇帝,掌兵权也是最重要的。
五代十国殷鑑未远。
多少皇帝因无兵权而死?
他登基月余,掌內廷,斗文官,很多时候动作不敢太大,便是因为兵权未掌。
明初之时,皇帝是掌军权的。
亲军二十六卫,本是一支由皇帝本人亲自掌握的禁卫军,独立於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所管辖的一支军队。
然而土木堡之变时,明英宗朱祁镇率军亲征瓦刺,皇帝亲军二十六卫的泰半精锐部队都作为皇帝的隨扈一同出征,却被早已蹲点设伏长达一个月的瓦刺军阿刺知院部伏击。
亲军几乎全军覆灭,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刺军俘虏。
勛贵由此一不振,皇权亦是如此,
隨著皇帝的权力逐渐被文官政府,特別是被內阁相权所侵夺。
亲军二十六卫除了锦衣卫之外,都逐渐由兵部控制,而不再是皇帝自己能完全控制的军队。
四卫营所辖腾左卫、腾右卫、武左卫、武右卫,虽然受宫內御马监太监指挥,看似是皇帝的人,然而太监也会受外朝影响。
到底,不如自己的臂膀一般。
而如今,他便是要先將四卫营,变成自己的臂膀!
童仲与戚金两人马上回过神来。
皇帝將他们从辽东召回,肯定不仅仅是演武,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们。
之前他们在蓟镇接到皇帝要调他们进京之时,心中有猜疑,有志志,甚至还有不愿。
他们害怕被人当刀使,平白丟了性命,还要做奴才,尊严被那些『文曲星』狠狠踩到脚下躁。
然而,进京面圣之后,皇帝对他们的態度,皇帝给他们的圣恩,让他们彻底將这些后顾之忧拋之脑后。
陛下厚恩厚赏,知晓他们的苦楚,明白他们的需求,对他们的尊重,不似作偽。
酒肉尽情吃喝,银管够。
甚至给戚家军平反!
如此圣天子,他们若不效死,岂非是狼心狗肺之徒?
因此,两人半跪在地,出自肺腑的恭声说道:“陛下隆恩,我等无以为报,唯有效死,陛下有何詔命,但请吩咐!”
朱由校將两人扶起来,也觉得火候到了。
“朕知你们是忠义之士,故而召见你们来,是有关乎国家的要事。”
果然!
童仲抬起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末將谨听圣命!”
“朕召见二位,有三件事。”
朱由校伸出三个手指。
他语气沉重,却带著杀意的说道:“辽东重镇,关乎九边安危。朕要知道那里的山川险关详情、粮草储备虚实,更要彻查军中积弊:有多少人因党爭貽误军机?多少人剋扣军餉中饱私囊?尔等务必据实奏报,不得隱瞒!”
童仲与戚金当即变色,而皇帝话语未停。
“戚將军镇守蓟州多年,当知边军积弊;童总督新调川兵入辽,必见关外敌情。今既持节在此,凡贪腐构陷、欺上虐下等齦勾当,必须据实奏来!
昔日戚少保曾斩子整军,今日朕亦备好尚方剑。尔等所揭阴私,朕当铸为奸之刃!”
皇帝寒声说道:“专斩那些吸士卒血的硕鼠!”
皇帝此话一出,童仲与戚金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老將军戚金眼神闪烁,拳头紧握,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陛下以赤诚之心待他,他如何能不以赤诚之心报之?
思及此,戚金当即上前,说道:“启奏陛下,末將痛陈辽东三患!”
朱由校欣慰点头,道:“朕洗耳恭听!”
戚金眼神坚定,声如金石,字字千钧,道:“其一曰虚报名额,战兵不足。”
“辽东镇驻军虽名义上有八万之眾,实际战力堪忧。经核查,兵册在编士卒虽超八万,但骑兵仅占一成半,其中贏弱战马又占半数,真正能战的精锐骑兵与步兵合计不足两万。
除三大营分驻的精兵外,实际可调遣兵力仅一万余人,却需布防两千多里边墙,分属两名协守、七名参將、十二名游击、二十五名守备管辖,兵力捉襟见肘。”
见皇帝眉头微皱,戚金继续说道:“其二,日火器锈蚀,战马不足。”
他沉重说道:“步军方面,士卒多不谱弓马,偶有持鸟者,装填铅药时战兢半响不得入膛。及至发射,又东瞄西射十不中一。
骑兵体系更显畸形,战马配额半数折损於验收前倒毙,各道採买又受官价限制:標营亲丁家丁战马市价十八至二十两,各营路仅十二三两,边堡低至十两。这导致除將领家丁外,普通骑兵多骑乘劣马,全然丧失野战能力。
火器装备尤显窘迫,开原道全境仅配大將军炮2门,遇警时需向辽阳暂借灭虏炮10
门、铅弹千斤。其余军械多朽钝不堪,弓弩胶漆开裂,刀枪锈跡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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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眉头紧皱,童仲已经是拉住戚金了,眼中有焦急之色。
童仲当场化身八王爷,眼神好似在说:戚將军,你不要再说了!
戚金却是摆开童仲的手,根本不顾童仲的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