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青衿陷阵,士林操戈
东林会馆外。
王纪眉头一挑,显然对孙瑋能够將皇明日报搅黄的方法很感兴趣。
“纯玉,速速与我道来。”
孙瑋看了周围人来人往,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要去何处?”
孙瑋神秘一笑,说道:“首善书院!”
闻听此言,王纪似乎知道孙瑋的方法是什么了。
两人一道,坐轿前往首善书院,
首善书院位於北京內城宣武门內,紧邻天主堂,与象房隔街相望。
其地属士大夫聚居区,距国子监约3里,距贡院不足2里,为进京举子、监生往来必经之地。
此书院为邹元標等东林党人筹建,邹元標、冯从吾等东林学者常在此讲学。
进京的举子、国子监的监生,常在此地盘桓。
王纪也算是大儒,也时常在此地讲学,有不少拥是。
进入首善书院,孙瑋选了一间雅间密室,紧闭房门之后,两人相对而坐。
“纯玉,此地无人,可直言罢?”
到了此地,孙瑋也不藏著掖著了,当即说道:“惟理兄岂不闻『釜底抽薪”之计?
那皇明日报所用雕版、纸张、油墨,哪一样不是仰赖江南供应?
苏州顾氏掌控松烟墨,徽州吴氏独揽澄心堂纸,这两家与东林渊源极深。
只需一封密信...”
孙瑋脸上露出自得之色,紧接著说道:“让江南断供原料,再鼓动国子监生以『禁绝偽报”之名上书废除司礼监的印书局,届时陛下难道还能为几张废纸,与天下士子为敌?”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容易煽动,谁最容易上头。
答案只有一个:年纪轻轻的读书人!
年轻的读书人最容易被煽动,是因为他们往往血气方刚、涉世未深,对理想抱有纯粹的坚持,
却缺乏对社会复杂性的深刻认知。
他们尚未经歷现实的磨礪,容易受到激昂言论的感染,將书本中的道义简单套用於现实,从而在煽动者的引导下,不加辨別地投身於看似正义的行动中。
此外,读书人群体聚集在书院、国子监等场所,彼此影响,情绪极易扩散,形成集体行动的浪潮。
“惟理兄在这些监生,读书人中,素有威望,他们信你说的话,只要你一番煽动,他们必定会为正义之事奔走,届时,以国子监监生、进京赶考的学子在前衝锋,我等在后声援,陛下又能如何?难不成,將这些监生、学子全部杀了不成?”
王纪听到最后,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孙瑋此计,当真是毒计!
利用那些未谱世事的学子,让他们去对付皇帝。
如此一来,他们在后面,就不需要承担什么风险。
便是皇帝龙顏大怒,杀的,也是这些人,而不是他们。
而事情一旦成功,他们便可以顺势而出,主要的功劳,又是他们的。
妙!
妙啊!
“纯玉兄当真有好主意!”
王纪眼神闪烁,当即说道:“我这便去將我的几个得意门生唤过来!”
他手下的学生有很多,此刻有能力,有胆子为他奔走的,王纪脑海中,已经是有人选了。
王纪沉吟片刻,隨即出了密室,吩咐隨从:“去把赵明远、陈子瑜、郑世襄三人请来。”
不多时,三名年轻士子快步走入雅间,皆是青衫儒巾,眉宇间透著锐气。
赵明远身材修长,面容清俊,是三人中才思最敏捷的,曾以一篇《论新政》在国子监引起轰动;陈子瑜则沉稳內敛,但笔锋犀利,尤擅策论,家中在江南颇有產业;郑世囊年纪稍长,性格果决,因祖上曾出过进土,对功名极为热切。
三人因泰昌帝驾崩,会试延期,正鬱郁不得志,此刻见王纪召见,眼中皆闪过一丝期待。
王纪微微一笑,道:“今日唤尔等来,是有要事相商。”
孙瑋接过话头,目光灼灼:“三位皆是俊杰,如今朝廷奸侯当道,偽报横行,正需有志之士拨乱反正。”
赵明远眸光一闪,拱手道:“先生若有差遣,学生万死不辞!”
陈子瑜与郑世囊亦齐声附和。
“学生等也一样。”
王纪目光灼灼,环视三人,沉声道:“诸位可知那《皇明日报》为何物?此报表面宣扬新政,
实则暗藏祸心!它违背祖制,擅改圣贤之道,若任其横行,將来必为阉党所用,成为诛杀忠良的利器!“
他猛地一拍桌案,声音愈发激昂:“尔等皆是饱读诗书之人,当知'文以载道四字的分量。今日若能挺身而出,阻止此等奸侯之举,非但能匡扶社稷,更能青史留名!届时陛下必知尔等忠义,
天下士子亦当以尔等为楷模!“
赵明远眼中燃起斗志,拱手道:“先生教诲,学生铭记於心!这等祸国之事,断不能容!“
陈子瑜也肃然道:“学生愿效仿先贤,以正视听!“
郑世襄更是激动得面色发红:“若能藉此扬名立万,光耀门媚,正是我辈所求!请先生吩咐!”
王纪满意地授须頜首:“好!明日你等便率眾前往皇明日报书局,以清议正俗之名,为民请命!记住,这不是简单的闹事,而是匡扶正义、名垂千古的壮举!”
王纪的一番话,让赵明远、陈子瑜、郑世囊三人热血沸腾。
赵明远当即说道:“学生便去告诉国子监的其他监生,请命一道上书,废除皇明日报!”
孙瑋在这个时候適时提醒,问道:“光靠国子监的监生恐怕不够,你们可认识进京赶考的那些考生?”
陈子瑜向前迈一步,说道:“先生,学生认识不少人,这些从全国各地前来京师参加会试,结果因为会试被拖延推迟,不少落魄举子用尽了盘缠,住法源寺、白云观,靠抄经换食,此刻正愤港。
若我等將会试推迟的罪过,安在司礼监的头上,告诉他们,只要打倒了司礼监的几个阉狗,陛下便可提前会试,这些人,必定能够为我等驱驰。”
泰昌元年,新帝驾崩,会试延期,甚至到了今日,会试的日期还没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