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青蒲拔悍,瑶阶擢锐
朱由校闻言,眼晴微亮。
作为穿越者,明末的一些名臣良將,自然要早早的笼络到身边来。
朱由校没有拖延时间,当即摆驾乾清宫。
此刻。
乾清宫,景运门內值房。
此地是九卿值房,又称朝房,专供高级官员候旨。
赵率教、祖大寿、黄德功端坐在值房角落,宛如嘍囉。
周围人不时朝他们投过或鄙夷、或疑惑的目光。
对於文官们的鄙视,他们见怪不怪了。
他们三人,此刻都有同样的疑问:皇帝为何会召见他们呢?
赵率教此刻心中疑虑尤甚。
他本是明万历十九年武进士出身,初授甘州都司,后因战功累累,歷任碾伯营游击、靖虏卫参將、延绥参將等职。
然而就在不久前,他的延绥参將之职却遭人弹劾而罢免。
如今的他,已是一介白身,连最低的武职官衔都不復存在。
这般处境之下,突然接到皇帝召见的旨意,怎能不让他心生疑虑?
祖大寿此刻心中亦是疑虑重重。
他虽在辽东经略熊廷弼魔下受赏识,得以出任靖夷营游击一职,然而去年六月,后金军侵扰白官人屯时,他虽率部奋勇抗击,却因所谓『提撕不严”之过,不仅遭熊廷弼处以四十军棍的严惩,
更被辽东巡按陈王庭上奏弹劾,落得个革职留任、戴罪驻防浑河南岸的下场。
这段经歷让他对辽东官场的黑暗腐朽深恶痛绝,正当他满腔愤之际,竟意外接到皇帝亲自召见的諭旨,这突如其来的转机,令他既惊且惑,恍如梦中。
至於黄德功,此刻心中亦是志志不安。
他出身寒微,自幼与寡母相依为命,因家贫未能读书识字。
壮年时出关投军,凭著一身胆气在关东行伍中摸爬滚打,靠著斩杀建奴的累累战功,才艰难升至游击將军之位。
此刻置身於九卿值房,看著往来皆是身著青紫官袍的朝廷重臣,这个在战场上令建奴闻风丧胆的络腮鬍大汉,竟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自卑。
他粗糙的大手不自觉地搓著衣角,黑的脸庞因侷促而微微发烫,连站姿都显得格外僵硬,
在这满堂朱紫的朝堂重地,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误入琼林宴的莽夫,与周遭的华贵气象格格不入。
三人的煎熬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黄门太监便来传召了。
这黄门太监扯著公鸭嗓喊道:“原延绥参將赵率教、靖夷营游击祖大寿、游击將军黄德功速至东暖阁面圣!”
三人如释重负,赶忙出了九卿值房。
九卿值房內的文官们自送三人隨黄门太监离去后,彼此交换著意味深长的眼神。
一名身著緋袍的侍郎授须冷笑:“区区革职武夫、戴罪莽夫,竟也配入东暖阁面圣?”
身旁的御史立刻附和:“可不是?赵率教连参將之位都保不住,祖大寿更是个挨过军棍的败將,至於那黄德功..”
他警向门槛上沾著的泥脚印,嫌恶地甩袖说道:“粗鄙武夫,连礼数都不懂!”
值房角落响起一声长嘆,老迈的礼部郎中捶著案几:“陛下登基以来,已第三次召见这等丘八了!若论治国安邦,难道不该与我等文臣共商大计?”
几名青袍给事中凑作一团,其中一人压低嗓音:“听闻这三人连《武经七书》都读不全,黄德功更是大字不识.::”
话未说完便被笑声打断:“武人能有什么韜略?不过仗著匹夫之勇罢了!”
值房內顿时充满轻蔑的窃窃私语,有人甚至故意高声吟诵“寧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引得满堂鬨笑。
“咳咳!”
通政使曹於汴忽然重重咳嗽一声,眾官雾时声。
“尔等还敢妄自揣测圣意?你们这些话,要是传到陛下耳中,难道不怕龙顏大怒?”
对於这些同僚,曹於汴有些不满。
这三人虽然不是什么文化人,但好岁在边地为国效命,怎能如此侮辱勇士?
“做好自己的事情,莫要惹祸上身!”
曹於汴此话一出,眾人再不敢议论了。
当然曹於汴並不知晓,即便在九边重镇,文官对武將的轻蔑也早已根深蒂固。
在辽东等地,那些文官甚至不屑於背后议论,而是公然指著成边將领的鼻子叱骂。
这些浴血奋战的將士们,既要面对建奴的刀箭,又要忍受同朝文官的折辱。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选择为国效死。
这般赤胆忠心,反倒显出大明將士的忠厚太过。
另外一边,被文官轻视的赵率教、祖大寿、黄德功三人,怀揣著心情志忑的进入乾清宫,缓步入了东暖阁。
这一路上所见,著实让三人打开了眼界,此刻到了东暖阁中,三人照著礼部官员教授的礼节,
跪伏在地,对著御座上的皇帝大礼参拜:
“臣祖大寿(赵率教、黄德功),恭请陛下圣恭万安!”
“朕安,都起来罢!”
皇帝朱由校面带笑意,语气温和而亲切,仿佛春日暖阳般驱散了三人心中积聚的志芯。
他那平易近人的態度,让赵率教紧绷的肩背渐渐放鬆,祖大寿紧握的拳头悄然舒展,就连局促不安的黄德功也敢稍稍抬头,偷眼望向这位出乎意料的仁厚君主。
御前那股令人室息的威压,竟在这般和煦的言辞中悄然消融,三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久违的轻鬆。
魏朝面带和煦笑容,躬身引手示意道:“陛下深知三位將军赤胆忠心,皆为愿为大明效死之良將,特赐座敘话,请!”
赵率教、祖大寿、黄德功三人闻言,竟比临阵对敌时更为侷促。
赵率教指尖微颤,祖大寿额头沁出细汗,连素来莽直的黄德功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