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沙盘前,入川路线被反覆標记;信使穿梭,將整军备战的指令传向各营;江陵、秭归的码头,粮船如织,军械堆积如山。
庞统则通过秘密渠道,与益州的张松、法正保持紧密联繫,时刻掌握刘璋集团的动向,並进一步煽动蜀中对刘璋的不满和对刘备的期待。
孙尚香端坐於洞房之中,红盖头下,英气的脸庞上並无多少新嫁娘的羞涩,只有一丝冰冷的疏离和洞悉命运的无奈。
她知道,这场盛大的婚礼,不过是兄长在败局中拋出的华丽祭品,而自己,就是那祭坛上的牺牲。
外面的喧闹,与她无关。
刘备在敬酒应酬的间隙,目光总会不经意地掠过喧囂的人群,投向西方那云雾繚绕的群山。
那里,有富庶的汉中,有天府之国的沃野,有他梦寐以求的王业之基!
杯中的美酒甘醇,新娘的身份尊贵,但都无法掩盖他眼中那越来越炽热的、名为野心的火焰。
襄阳的喜乐,为一场即將席捲巴蜀大地的风暴,奏响了迷惑人心的序曲。
当最后一个宾客离去,当最后一盏红灯熄灭,当襄阳城在短暂的狂欢后陷入沉睡,那柄名为“西征”的利剑,已在鞘中发出渴望饮血的嗡鸣。
喜庆余温尚未散尽,荆襄大军的先锋精锐已在蔡瑁的亲自统领下,打著“討伐张鲁,助刘季玉”的鲜明旗號,浩浩荡荡溯江西进,经江州,过垫江,一路畅通无阻,直抵成都平原。
沿途益州郡县官吏,或得张松、法正密令,或被军威所慑,皆恭敬迎送,粮草供应无缺。
消息传回襄阳,刘备知大局已定,遂命诸葛亮总督后方,关羽驻守荆州。
自率、张飞、赵云、黄忠等主力,隨后启程。
成都城下,旌旗招展,甲冑鲜明。
蔡瑁一身玄甲,外罩锦袍,端坐於高头大马之上,气度沉凝如山。
其身后,是魏延、霍峻等剽悍战將及数千虎賁精锐,杀气虽敛,却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势。
城门大开,以法正、张松为首的益州亲刘派官员满面春风,率眾出迎。
法正抢先一步,深施一礼,声音洪亮中透著热切:“镇南大將军亲临,真乃益州之幸!主公正於府中翘首以待,共商除贼大计!”
张松矮小的身躯挤在前面,尖声道:“大將军一路辛苦!快请入城!主公已备下薄酒,为大將军接风洗尘!”
然而,就在这看似宾主尽欢的时刻,城门楼上,异变陡生!
“主公——!不可啊——!此乃引虎驱狼,自取灭亡——!”一声悽厉绝望、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嘶吼划破长空!
眾人惊骇抬头!
只见城楼垛口处,白髮苍苍的老臣王累,竟已將自己悬於一根粗绳之上!
他官袍散乱,老泪纵横,身体悬空,对著城內州牧府的方向,发出最后的泣血悲鸣:
“刘季玉!睁开眼看看吧!刘备假仁假义,其志在吞蜀!蔡瑁此来,便是先锋!今日放其入城,明日便是尔阶下囚!老臣无能,无力回天,唯有一死,以血諫君!望主公悬崖勒马,速速驱逐此獠!否则,益州基业,必毁於你手——!老臣……先行一步,於九泉之下,静候主公——!”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王累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竟自断悬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