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为兄也得了肠澼热症!(5600)
后院书房内。
张懋修皱眉思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一直倚靠在床头的张居正出声说道。
“惟时你可明白了?”
张懋修身子紧绷起来,多年以来他苦读四书五经,平日里看老爹处理些朝政,也算是耳闻目染,自认为不是迂腐之辈。
至少比之大哥张敬修更加灵活,比之四弟张简修更加学识渊博,至于五弟
他想过种种,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五弟张允修说得哑口无言。
张懋修不得不承认,此番话下来,自己已然被触动,甚至于有些明悟。
用佛家的话来说,这难道叫做“点化”?
一时间,脑袋里想起从前,那个小时候在自己背后跑着,乐呵呵的孩童形象,张懋修怎么也无法将二者结合在一起。
他又扭头看了看幼弟,最终叹了一口气,朝着张居正点头说道。
“算是一知半解。”
他终于知道了,老爹张居正为什么让他回去好好参详,看起来并非是玩笑话。
这个幼弟难道真是妖孽?
张居正继续朝着三子教导说道:“惟时,汝平日钻研经史子集,这固然不错,可如今于翰林院磨练,也切不可忘记了经世致用之理。
往后与你幼弟多多取经。”
从前还能说张允修纸上谈兵,而今他创立仁民医馆,救助全城百姓,谁还能够说他纸上谈兵?
说起来,张居正内心竟然有一种暗爽。
从前总是被张允修辩驳的体无完肤,在这些儿子面前丢尽颜面。
而今看着贵为状元郎的三子也如此状态,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为父倒也不是幸灾乐祸之人。
见张懋修失魂落魄的样子,张居正轻轻摆了摆手,说道。
“汝便先回去吧,我与你幼弟再聊些事情。”
“是。”张懋修下意识地恭敬行礼。
路过张允修身边的时候,张懋修脚步微微一顿,抬手轻轻拍了拍幼弟的肩膀,由衷赞叹说道。
“吾弟乃张家麒麟子也。”
这话说得很真诚,且发自肺腑。
“???”
可在张允修听来,却有些头皮发麻,觉得仿若有千斤重担压在了自己身上。
待到张懋修出门之后,张居正这才瞟了站在堂中,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幼子一眼说道。
“过来坐着吧。”
张允修乖巧地坐在床头,看到床边那些奏疏,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
“爹爹何不趁此机会休息一段时间,这朝堂上自有申阁老维持,朝廷没了爹爹天也塌不下来”
这瘟疫方案施行已然半月有余,先前有的反对声音,也早已经在张居正的各种手段之下,渐渐平息下来。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一切还是安定的。
比起这些,张允修更加在意的乃是张居正的身体。
历史上自万历九年开始,张居正的身体便有些不支了,一直拖到万历十年以后,终于是撒手人寰。
显然,这一整年的时间,完完全全是可以补救的。
可看起来,老爹似乎对于自己的身体有一种迷之自信。
“莫要提这些,为父自己的身子,自然是有数的,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言罢,他微微侧身,从枕头下方,抽出一本书籍,这书略有些陈旧,边角处微微卷起,显然是时常翻阅。
张居正轻轻翻开,递给张允修,说道。
“你且看看这个。”
张允修一脸疑惑,抬手接过,待看清封皮上书名时,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
《盐铁论》。
张居正有些突兀地说道:“天汉元年,汉武帝遵循桑弘羊之论,以盐铁官营、均输平准之策,为西汉朝廷赚取大批岁入,汉武帝方能征讨四方,此书尽述经世济民之理,乃新政改革之重要参考。”
“爹爹的意思是?”张允修还是有些懵逼。
“前些日子我曾将批注之《盐铁论》,送至宫中未得回应。”张居正眯起眼睛说道。
张允修忍俊不禁,若放在后世,他会觉得张居正像个“怨妇”一般敏感,皇帝不就是“已读不回”么,你至于胡思乱想么?
然而,如今朝堂之事大不相同,不知是不是从嘉靖老道开的坏头。
在而今的朝堂上,君臣之间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过度解读一番。
便像是两个月前,万历皇帝只是稍稍对于张居正有些抵触和排斥的情绪,朝堂内便有人伺机而动,想要铤而走险。
所以送去《盐铁论》,万历皇帝已读不回,在张居正看来,便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号。
张允修皱起眉头,他简单翻阅了一番这《盐铁论》,眼见一些笔记,发现张居正对于经济学似乎有着较为深刻的理解。
想来也是,张居正若对于经世济民之理一窍不通,如何能够推行清丈田亩、一条鞭法等等政令?
古人比后世人想象的要聪明厉害的多,只不过是缺乏系统性的方法论,和一个正确的研究方向。
看到老爹的笔记,张允修脑袋里头不由得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能够让老爹研究一下经济学?
目前尚且不是时候,等到瘟疫结束后,许是可尝试一二。
却见张居正眯起眼睛说道:“汝与陛下近来可是亲如兄弟?”
“爹爹此话哪里讲?”
张允修面露尴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