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京畿日报》
西山煤窑。
张夯子手里提着一台简易煤油灯,吹制而出的葫芦形灯罩,将里头微弱的火光透射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依靠着这煤油灯提供的亮光,就足以在煤窑中穿行,看清四周的景物。
这产自西山琉璃厂的煤油灯,比起松明火把要好用太多了。
照明时间更长了,且还更加安全。
从前使用松明火把之时,时不时便会有工人在窑洞里头被烫伤烧伤。
不过,在窑洞之中,走水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张狗子,摸了摸湿答答的窑洞墙壁,嗤笑着说道。
“这窑洞里头,比勾栏里的婆娘还要润,想走水都走不了咧~”
张夯子将煤油灯小心翼翼的在岩壁上放下,从背后取下一把凿子,一脸疑惑地说道。
“润?”
“俺说你是雏哥儿,你却还不服气,便连这都不知晓。”张狗子得意洋洋的样子。
“呸~”张夯子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捏便不是雏哥儿?捏不过从前在乡里,付了几文钱,寻了那薛娘子,结果进了屋子半柱香时候都不到,便是出来了。
村里都说,捏小子连人家裤头都没脱完.”
张狗子像是被戳中痛处一般,满脸通红的样子,梗着脖子说道。
“听他们瞎扯!俺是堂堂正正的汉子,哪里连裤头都没脱!”
两个人相互拌嘴,可手上动作却一点都没有停,不一会儿半人高的箩筐已然装填得满满当当。
“上咯~”
张夯子朝着上头一声吆喝,便传来一阵绞盘转动的声音,那箩筐便一点点的升了上去。
这些流程二人已然是轻车熟路。
紧接着,张夯子又将一根全新的木支架,塞入了矿洞之中,将后续的煤层给支撑起来。
照着从前工坊里头教授的法子,什么“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之类的理论,张夯子不太懂,但是他牢记,这木头支架一定要放置稳当。
“咚咚咚!”
张夯子用凿子的前头狠狠将木支架嵌入到墙体内,这些木头支架自然是很难抵抗住煤窑的崩塌,可它能够在崩塌之前,提醒窑洞里头工人出现危险。
又凿下一块大大的煤土,眼见那煤层之中,不断渗出的黑水,犹如泉水一般汇聚在一起,很快便在脚边形成一滩小水洼。
见此情形,张夯子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说道:“这西山果真如传言一般,乃是五行属水么?
咱们倒是无所谓,可水一多,煤窑子就进不了了。”
张狗子手脚利落回答说道:“俺听说,隔壁好几个煤窑子,里头水都漫到膝盖了。”
“张大老爷似也不着急,乡老们可急坏了,少个煤窑便少个进项,想来张大老爷应该有处置的法子”张夯子很没有底气地说道。
张狗子蹲在煤渣堆上,瓮声瓮气开了口。
“俺们管这些作甚,那张大老爷心善,即便是这西山的土地爷,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但愿这样,好日子才过上几天,再耗下去,年根儿又要挨饿咯~”
张夯子闷哼一声,手上也加了一把力气,抡起镐头重重砸向煤层,碎石子扑簌簌往下掉。
潞王府。
朱翊镠端坐在大堂,打量匍匐在地的晋商范永斗,随后目光又落在了手上的一份礼单上。
这份礼单不可谓不奢华。
上到南海明珠,下到西域夜光壁,还有波斯珐琅彩镶钻香盒,甚至还有孔雀、狻猊等异兽。
若不是潞王年幼,范永斗都想要进献上十几名朝鲜、安南的女子。
年幼的朱翊镠还未成婚,这潞王府也仅仅是暂住而已,哪里见过这般阵势的礼物。
他咽了一口唾沫,佯装出威严的表情,将礼单放下,随后重重一拍桌案说道。
“大胆范永斗,尔将这些绮靡珍玩相赠本王,莫不是妄图夤缘攀附、曲意逢迎?真当本王乃是贪饕无厌之辈?”
他这一发作,匍匐在地的范永斗身子立即打了一个颤,终究是被人看不起的商贾,说起来话来也没有什么底气。
然而,比起这年幼的潞王,范永斗更像是个老狐狸,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大声回应说道。
“还请潞王爷恕罪!草民绝迹没有半点要曲意逢迎的意思,草民一介白身,斗胆觐见王爷,非是有什么贪图,仅仅是仰慕王爷为国为民分忧之辛劳。
王爷舟车劳顿,自京城到南京,千里迢迢的路程,为北直隶百姓拜谒孝陵,寻太祖高皇帝之庇佑。
正是有王爷之辛劳,才有我京城百姓今日的安定,这点博财不过是小人的一点点心意,想着为王爷接风洗尘。
王爷若觉得脏了手,便寻一处地扔着便是,小人万万不敢有半点贿赂王爷之意,也万万不敢有半点企图。”
范永斗这番话将朱翊镠抬得极高,甚至将拜谒孝陵和京城瘟疫解决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