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言巧语下来,整个给朱翊镠说迷糊了。
他从前在宫中谨小慎微,受着李太后和一干翰林的管教。
近来才被允许在宫外开府,却因还未成婚,仅仅是寻了从前一座破旧府邸,暂时居住。
朝廷上,张居正提倡节俭,便连李太后想要多建几座庙宇,都被其所否决。
更不要说他这个潞王了。
所以,朱翊镠搬入这潞王府后,府上冷清得简直不像是一个天潢贵胄该有的排场。
这几日来,除开一些皇室宗亲,便也只有这范永斗,前来拜见。
听他这一番话说得诚恳,也令朱翊镠感到万分舒心,他想了想,这才用装作低沉的声音说道。
“本王知道了,你起来吧。”
范永斗身子这才放松了许多,可他仅仅在大堂上跪立,丝毫也不敢起来。
他露出谄媚的笑脸说道。
“小人一介草民,不敢起身与王爷平视,跪着便好。”
潞王跟他哥哥颇为相似,也是矮胖身材,端坐在堂上犹如一个小肉球,范永斗若是起身,再弓着腰,也不免与其平视。
“你倒是很懂规矩。”
朱翊镠满意地点点头,对于这种恭敬的态度很是受用。
范永斗拱拱手说道:“小人虽为一介商贾,然自小也读些圣贤书,见王爷之前,自当要好生熟悉各项礼仪。”
“嗳——”
朱翊镠叹了一口气说道。
“便连你这个商贾都知道行礼如仪的道理,可京城内有些人却尽是离经叛道,干一些荒唐之事。”
范永斗是个聪明人,能够搭上潞王这条线,他自当也是有些把握的。
他脸上露出愤慨之色说道。
“王爷所言甚是,而今京城上下礼教崩坏,已然是乌烟瘴气,市井黔首为奸佞所惑,犹自蒙昧不察。
草民想来这天下,乾坤朗朗,怎能容让包藏祸心之宵小,颠倒黑白,把持喉舌?”
“你的意思是?”朱翊镠注意到对方话里有话。
范永斗笑了笑说道:“草民今日前来,不单单是拜见王爷,还有件事情想要给王爷瞧瞧。”
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一份东西来,将其交给了朱翊镠身边的小太监,太监接过之后,简单检查了一下,这才恭恭敬敬递给朱翊镠。
“这是.”
朱翊镠紧紧皱起眉头,认出这是一份报纸,上头标题乃是——《京畿日报》,他抬眼看向对方,有些讶异。
“你想要办报纸?”
范永斗笑了笑说道:“王爷,这报纸甚为奇妙,却为某些人刊登话本小说,偶有一些朝政之事,也是偏听偏信,长此以往下去,小民皆信了他那般说辞,将其奉为圭臬,恐生后患无穷也!”
朱翊镠眼前一亮,他将那《京畿日报》看了又看,越发觉得对方说得有理。
从前每每看到那《万历新报》,虽也看些其中话本小说,可对于张允修那等自吹自擂的手段,实在是嗤之以鼻。
他一直在想,为什么此人能够博取到那么多人的赞赏。
现在想来,定然是这报纸起了作用!
他眯起眼睛说道:“你的意思是?”
范永斗立马回答说道:“草民想来此事干系重大,若想要办成报纸,与那《万历新报》分庭抗礼,若无朝廷首肯,定然是成不了什么事的。
然朝堂上,已遍布那张家父子之党羽,实在是容不得半点不同的声音”
“哼!”
一提起这个,朱翊镠便有些生气,他冷冷地说道。
“朝堂糜烂如此,皆是由此二人所致。”
可他又面露无奈之色。
“然母后与陛下信重他们,且二人确有些才干,暂时还是动不得。”
范永斗压低声音说道:“王爷明鉴,然我等这《京畿日报》便是与其抗衡的利器,若想要让此二人罪证昭然若揭,定然要得到天下人的支持,需天下人的支持,这报纸便是不可或缺之物!报纸之效,恰在于广布舆情,收揽民心!”
作为一名商人,起初范永斗还对于报纸不甚了解,可看了几个月之后,终究还是看出点门道。
这报纸最为重要的是什么?
那便是其带来的舆情和民心!
只要紧紧抓住了这两点,报纸就不单单是赚银子,那么简单了。
朱翊镠闻言蹙眉说道:“你难道不知,这《万历新报》背后,有陛下支持的影子?即便本王帮了你,可与陛下分庭抗礼,你这项上人头不想要了?”
(本章完)